黄忠大惊失色,一下子急出汗来。
他打水战经验还是太少,旗舰一般是作为后方指挥舰,很少冲锋在前。
因为一旦被敌人破了旗舰,砍去了将旗,对于已方士气打击将会非常大,甚至可能会造成整个战局崩溃。
所以此时此刻,他选择让旗舰冲锋,甚至自己主将还杀到敌人船上,看似勇猛,实则是弊端。
好在黄忠反应还算快,立即喝道:“快,快回去。”
说罢提着血淋淋的大刀疾步回甲板。
那边大量士兵已经开始集结,由于江面波动,船只会不断晃悠,两船之间靠云梯是不可能固定的,所以用的是绳索。
绳索下来容易上去比较慢,众人只能先用梯子从之前旗舰撞过来的龙头方向回去。
但龙头虽然是与这艘艨艟相连,可龙头太狭窄,每次只能过两个人,回援还是比较慢,也很无奈。
黄忠冲在了最前面。
当他回到自己旗舰的时候,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敌人登上了甲板,但还没有突破船舱。
他的将旗挂在了第三层顶层上方,敌人如果想冲上去的话,得先从船舱一路往上杀才行,现在他们连第一层船舱都没有突破。
此刻两百多名江夏水军已经登船,甲板上青州水师依旧在抵抗,但人数已经很少,只有那么三四十人,长约四十丈,宽约八丈的甲板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西晋灭东吴的普通楼船长度大概在一百米左右,高度大概是十多米。青州船只大小与普通一般的楼船差不多,也是长一百米,宽二十米,总共五层。
战场覆盖了甲板、第一层船舱,以及第二层船舱甲板和第三层甲板,此时上面甲板还被青州水师占据,他们可以通过女墙往下进攻下方敌人。
见到战局处于胶着状态,黄忠提刀快步冲了过去,周围数名江夏水军注意到了龙头方向有人来,立即冲了过去,手中大刀砍向黄忠。
“死!”
黄忠怒吼一声,今年虽然已经五十七岁,但战斗力丝毫不弱,手中大刀大开大合,与敌人硬碰硬,轻松斩杀了那些江夏水军。
后方士兵源源不断地过来,附近的江夏水军也在蜂拥往旗舰上爬,两边都在增援,迅速战到了一起。
而那边甘宁正在猛攻船舱,得知身后敌人来援,毫不犹豫放弃船舱回攻援军。
船舱的设计易守难攻,地形太狭窄,只要守住通道口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是甘宁勇猛,每次进攻都有十多根长矛刺出来,根本无法杀进去,只能往后退。
等到黄忠杀来的时候,甘宁怕前后夹击,自己这边本来已经上船占据了甲板,怕被赶回去,所以必须立即过来将敌人的援军打退。
黄忠上船的时候,身边其实只有十多名士兵,甲板上的战斗处于极度劣势。
但他是第一时间支援已方,解放了不少人马。
这样他身边迅速聚拢五六十人,甲板虽然很大,可二百多人拥挤在一起,两边后方都在继续上人,显然还是会呈现出拉锯战。
甘宁虎步疾行而来,冲在最前面,他已经看到了黄忠,知道是敌人大将,当即怒吼道:“杀了他!”
“杀!”
周围江夏水军纷纷怒吼着跟上去。
黄忠身上还是穿了盔甲的,看到一赤膊着上身,身高八尺六寸,比自己还高了半尺的壮汉向他冲来,怡然不惧,提刀便冲。
很快两人战在了一起,双方初一接手,就知道遇到了硬茬,两刀相撞,居然迸溅出剧烈火花,僵持不下。
砰的一声,两人都是右手挥刀,左手推在刀背上,增加力道,可两把刀谁都奈何不了谁。
力量半斤八两,黄忠和甘宁几乎同时选择滑刀,因为黄忠是劈砍,甘宁是横刀侧砍,所以两个人滑刀之后,黄忠低头往下戳,甘宁是横扫回抽撩。
然而让甘宁毛骨悚然,一声冷汗的是,黄忠居然不闪不避,迎着他的刀锋去。选择的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根本不在意自己伤亡。
倒不是他真打算以伤换伤,而是甘宁没有穿铠甲,黄忠是穿了铠甲的。即便甘宁砍来,也顶多是砍在黄忠甲胄上。
意识到这一点,甘宁急忙止住刀势,双腿用力一蹬,往侧面翻滚而去。
好在他身无甲胄,身形极为矫健轻便,在黄忠滑刀下戳的瞬间就已经反应过来,整个人飞了出去,没有被黄忠戳到。
“可恶!”
甘宁在甲板上一个翻滚,身上沾满了血水,起身怒视道:“你这厮真卑鄙。”
“哈哈哈哈哈哈。”
黄忠横刀立马,大笑道:“小子,你力气不错,常人中我一刀,必被我砍倒,你却能挡下,说出你姓名?我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却是二人交手之后,黄忠意识到甘宁的实力并非寻常小卒,难怪他敢不穿甲胄横行江波之上。
甘宁喝道:“某乃巴郡甘宁是也,汝是何人?”
“南阳黄忠!”
黄忠摘掉了头盔,露出灰黑相间的头发。
之前头盔遮蔽了头发和容颜,胡须还没有发白,让人看不出具体年纪。
等摘掉之后,甘宁才知道,与自己对敌的竟然是位年近六旬的老将,一时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等会,南阳黄忠?”
甘宁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黄忠道:“你是那个一箭射得吕布吐血的南阳黄忠?”
“正是!”
黄忠把刀插在甲板上,一边脱盔甲,一边说道:“小子,我也不占你便宜,你不穿甲胄,我也不穿,咱们来痛痛快快战一场。”
看到黄忠如此光明磊落,甘宁一时佩服道:“当年关东军攻打董卓的时候,纷纷称赞吕布武力为天下第一,我曾觉得名不副实,我甘兴霸不比吕布差,现在看来或许真有可能了。”
“哦?”
黄忠把甲胄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何?”
“你今年都快六十了吧。”
甘宁说道:“你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与我交手,若是年轻二十岁,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你。”
“哈哈哈哈哈。”
黄忠大笑道:“小子,你这话我爱听,不过话说得好听没用,刘表违抗朝廷,乃是谋逆大罪,我看你后生可畏,有一身本领,又何必跟着刘表对抗朝廷呢?”
甘宁苦笑道:“我是巴郡人,手下有一群部众,因得罪刘璋而顺长江东去来了荆州,本想北上投奔朝廷,但道路被刘表阻拦,无奈只能加入荆州军中,伱道我真想跟着刘表吗?”
黄忠见好像能劝降敌人,便马上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投降为朝廷效力呢?你若是答应的话,我愿意向朝廷举荐。”
甘宁沉声道:“忠臣不事二主,若我没有投奔刘表之前,我必与将军相随,可如今已成定局,就恕难从命了。若是将军今日打败黄祖,让黄祖投降,我就愿意投奔。不然临阵倒戈,信义何在?”
“可惜了。”
黄忠咂咂嘴,又点点头说道:“不过你确实是条好汉子,咱们再来!”
甘宁说得在理。
武将讲究气节,软骨头直接投降最不被人看重,如果甘宁临阵倒戈,反而被人瞧不起,所以不能劝降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他虽然没有投降,但黄忠还是很赞赏甘宁的忠义,所以能不能劝服甘宁,就看今日一战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