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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2 / 2)

【上瘾】5个月前 作者: 绾酒

“就吃这么点?”

徐静宜看着碗里的粥,揪心的皱眉,“两天没吃东西了,吃这么一点怎么能行?

还是不合胃口?

要不静妈妈再回去给弄点你爱吃的好不好?”

夏引之连忙摇头,“没有,很好吃,我只是…吃不下了。”

“那你——”

徐静宜还想说什么,被雷镜打断,“没事妈,一会儿阿引要是饿了,我再把桶里的热热给她。”

徐静宜看他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到床头的面板上,忙道,“我来给阿引吹头发吧,你去把剩的粥喝了,中午我让小玉炖了鱼汤,你也两天没吃东西了……”

“没事,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

雷镜深知自己老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又不想真的让她代他给阿引吹头发,他不想错过这个可以跟她亲近的机会,只好把手里的吹风机放到身侧的床上,拿刚刚夏引之剩下的半碗粥三两口喝了,随后又俐落的把桌子也给收了起来。

而一旁的夏引之,却被雷镜一串熟悉又自然的动作,惊在原地。

小时候,他偶尔也会吃她剩下的,比如吃小吃,她想吃多点样式,又不能把每种都吃完的时候,她都是尝尝鲜,好吃的就多吃两口,不太好吃的,就留给他。

甚至吃汤圆的时候,都会把挑开不想吃的馅儿丢到他的碗里去。

这些娇气的毛病都是他一点点给她惯出来的。

可小时候他吃她剩下的东西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着…怎么就会觉得那么别扭呢。

……

徐静宜在一旁看着,夏引之不想表现的和雷镜太过抗拒,推脱两次后,还是在他乞求的眼神里,软了心。

她想,之所以最后会同意,可能也有刚刚他洗澡前说得那句话的原因。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的前一秒钟,徐静宜包里的手机铃音响了,她从包里掏出来手机,又把包放到了床上,看了眼手机屏幕,对着两人做了个出去接电话的手势。

门被轻轻关上。

夏引之抱膝背对着雷镜坐在床上,对面是还算挺大的窗户,玻璃被日光晕出光圈,没有倒影。

吹风机的嗡嗡声里,她看不见身后的他,可余光却可以瞄到徐静宜刚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装着那个黑色袋子的手提包,放在了离她还算近的地方。

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的那种近。

……

雷镜不是第一次给她吹头发,以前她对他撒娇耍赖的时候很多,除了睡觉,吹头发也是一件。

她头发多,而且很浓密,喜欢留长头发,又不喜欢吹头发,总是嫌吹头发的时间太长太久,举得胳膊累。

小时候妈和甜甜妈妈给她洗澡的时候帮她吹头发,后来她大了,可以自己洗澡了,每天洗完,便拿着吹风机跑到他屋子里软磨硬泡要他给吹头发。

有时候,他会故意说不管,她就扁嘴耍赖,说他要是不帮她吹,她就一晚上不吹头发,就这样睡觉,第二天一定会感冒。

拿自己身体健康威胁他的事,从小到大不止吹头发这一桩,这么久以来,他也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因为没敢试过。

能怎么办,他就是吃她这一套的。

她长发到了腰,没有被烫染过的痕迹,虽然多,却又很垂软,手感很好。

雷镜吹着吹着,竟有些爱不释手起来。

以前给她吹头发不会想那么多,现在看着面前散着黑发的背影,有些心猿意马。

被长发裹的身子,娇小可爱,却也瘦削,透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疼惜。

吹风机停下的时候,空间归于安静。

太阳在这时候不知道悄悄躲到了哪朵云后,玻璃上有了很浅淡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她的,一个是他的。

夏引之抱膝没动,看着他原本直立的身子,慢慢俯下来,头顶有很轻的呼吸声,带着些紧张,吹在她的头发上。

就在那个吻快要落下来时,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是刚刚出去接电话的徐静宜。

两人齐齐转头过去,徐静宜后知后觉察觉出来病房里的暧昧气息,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八十遍怎么就不能等等再进来,随后有些尴尬的看两人,试探指了指门外,“要不…我再出去?”

夏引之:“……”

雷镜:“……”

夏引之脑袋里很乱,因为雷镜的那句话,还有徐静宜的神情和近在咫尺的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明明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没想躲开。

听见徐静宜的话,她把头脸埋进膝盖里,就觉得头好疼。

雷镜站直身子,抬手在夏引之头顶轻揉了两下,把吹风机线收起来,拿进卫生间里。

出来时,听到徐静宜说,“你手机是不是静音了,西汀刚打了电话给你没接,打到我这里,说他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在楼下,你车里。”

雷镜应了声,看了眼床上仍旧低着头的女孩子,拿上手机说了句去去就回,开门出去了。

夏引之听见关门声,才把头抬起来,偏头看着徐静宜走过来,把手机重新放到包里。

后者对她笑笑,“我去个洗手间。”

那个手提包,又离自己近了几公分。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好也不应该,但她总有种错觉,静妈妈好像…是希望自己知道一些事的。

一些雷镜始终逃避她的追问,想要一直瞒着她的事。

夏引之知道自己也很想知道,因为知道这个,她才能彻底的放下那个堵在自己心口已经五年多…带着芒刺的大石头。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纠结了。

她很害怕,害怕即将要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害怕自己是不是可以承受的住。

卫生间里始终很安静。

躲在云后的太阳,又悄悄露了脸。

夏引之在阳光的驱使下,把本就离自己很近的手提包一点一点的拉过来,彻底挨到自己。

手伸进去,摸到刚刚那个装着他秘密的袋子。

打开,散落到床上的,是四个白色的小药瓶,两个药盒,还有两个使用过已经被处理好装在一次性回收盒里的针筒。

吡拉西坦胶囊、丙戊酸钠片、胞磷胆碱试剂……

胶囊药片试剂,一应俱全。

这几种成药,夏引之虽然没见过,但它们的成分她却不陌生,这些她当年在实验室里都见过,甚至连它们的化学式,她都能张口说出来。

虽然她心里大概有了推测,可还是拿手机一个个认真查了。

吡拉西坦,促进受损大脑的恢复…

胞磷胆碱,为脑代谢激活剂…

当查到丙戊酸钠是一种广谱抗癫痫药物时,她手指已经抖的几乎划不了屏幕…

这...都是什么?

听见卫生间门开的动静,夏引之僵着身子偏头看过去,看到徐静宜捂着嘴无声掉着眼泪看她。

那是她从未看见过的静妈妈。

恐惧,害怕,庆幸,心疼,紧张,还有一种释怀的坦然…诸多情绪汇集在她看过来的目光里。

夏引之看着,连一句问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

好半天后,她才看见徐静宜走过来,蹲在床边仰头看着她,眼里全是泪。

“静妈妈知道,阿镜走后的这几年,你有多难过。”

徐静宜声音微微发着抖,“虽然你总是在我们面前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但静妈妈都知道,真的都知道的。”

“可阿镜,阿镜他,他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他不是不想回来,”徐静宜握夏引之的手,“他很想,也很努力了…”

“六年前你生日那天,阿镜头上的伤其实不只是简单的脑震荡,他头伤得很重,但确诊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怕你担心,坚持要出院,之后的一年,他也不是故意要躲着你,而是他的并发症很容易让你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他想的是,如果确诊是良性的,他就跟你说,反正只要手术切除不出意外就没关系了,可是…”徐静宜哭着摇头,“它不是。”

“静妈妈不懂医生说的那么多专业的东西,但他说阿镜大脑里的肿瘤是因为外伤太严重导致的,而且需要动手术的位置很困难,第一次开颅手术可以切除百分之六十,可手术成功的几率却连百分之十的都不到…”

“阿引,你当时才十五岁,以后有很多很多的可能,也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他很清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他真的走了,你会有多难过,所以他才要瞒着你,哪怕你恨他讨厌他都无所谓,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们跟你说,他在国外结婚生子,定居下来了…”

“因为怕你怀疑,他连我们去看他都不让……”

“阿引,他希望如果他走了,以后你可以碰见一个你喜欢的人,好好的照顾你,而你只需要把他当作一个疼了你十五年,却又狠心抛弃你的哥哥。”

“他不想…他不想…”徐静宜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他不是不想回应你的喜欢,而是因为他很怕,很怕自己回不来,如果那天他真的走了,你才十五岁,你要怎么办?”

十五岁,人的一生没有几个十五岁,但雷镜有这个叫夏引之的女孩子的那十五年,他看她从牙牙学语到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对于他来说,虽然不满足,但已经足够了。

而他只是希望她,在此后没有他的所有十五年间,都可以是快乐的健康的,至少——

是好好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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