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想学预言?”他奇怪地问,“如果一件事注定要发生,那你提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
骷髅的两个眼窟窿心虚地闪烁着。
“不,你说的这种是‘确定性预言’,它也被称为‘神谕’、‘天启’或者‘命数’。但还有其他的预言种类,比如‘可能性预言’、‘选择性预言’,或者‘诅咒性预言’。后面这些更接近常规法术,而且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如果你纯熟掌握了后面几种法术,那就意味着你有资格成为一座学派塔的塔尖法师。”
罗彬瀚想起了“永光预言”。他随口接话说:“这就是你要学预言法术的目的?你想成为塔尖法师?”
蓝鹊含含糊糊地发出几个音节,像是在承认罗彬瀚的揣测。可它的声音听起来又很言不由衷。
罗彬瀚觉得它并没说实话,但也不打算挖根究底。他又沾了点膏药抹在鼻子下面,然后问道:“所以我昨晚看到的究竟是哪一种预言?永光预言又算哪一种?”
“大现象预言都是确定性预言。”蓝鹊言之凿凿地说,“它由不同星层不同体系的预言者共同完成,这意味着它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至于泥叶引发的梦……我还在研究这件事。原住民的祭司们给我看了他们祖先留在山洞里的占卜记录,看起来他们还没碰到过预言失效的情况,但我还不敢肯定,最近他们正为预言的事发愁呢。”
“发啥愁?”
“当然是永光预言啊。显而易见他们错误解读了其中的一部分,因此认定在预言发出的一千年后黑暗将会降临这里,而他们等待的双星启示和光明使者却迟迟没出现,现在距离那时间已经很近了,所以他们正在拼命说服罗莫,想让他去吃掉对面的黑暗世界。”
罗彬瀚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他感觉自己有段时间没看见莫莫罗了,估计行善十则普渡计划在野人间推广得不是很顺利。
他思考了一会儿,有点困惑地说:“所以,他们的这个预言只是搞错了?等这一千年结束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发生?他们还是会继续去绑架对面的人吃掉?”
“这我可说不准。也许他们对梦象的解读出错了,也许预言里的‘千年后的三月同圆之日’恰好就是第十月升起的时候,按照这里的时间换算大概是……二十天以后?”
罗彬瀚瞪着它:“你是说二十天以后那什么永光使者就出现了?”
“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不过那确实不怎么说得通,我想还是他们的解读问题。”
他们最终没有在预言的问题上讨论出什么结果。罗彬瀚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这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内能发生什么惊天巨变,让这个运行良好的星球突然迎来末世——即便真有那样的天灾出现,也绝对不可能靠着吃光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解决。
“我们等等看吧,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他如此说道。
蓝鹊对他疏慢的态度不太满意。它打算说点什么,而这时一个蘑菇从桌角的树根上长了出来。罗彬瀚眼睁睁看着它从黄豆粒大小开始膨胀,眨眼间便已肥壮如一颗大青菜,立在那里摇摇摆摆。
“哦,等等,外头有人找我。”
蓝鹊立刻朝上飘起,穿出由茂密树冠形成的屋顶。罗彬瀚也靠着墙角的垂藤爬了出去。他望着蓝鹊和一个田野边的野人交谈,两人沟通的样子很融洽,或许因为蓝鹊身上半点肉都没有。
这个念头让他心情很糟,不断地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泥叶和溺叶,那可能只是历史接近而导致的巧合吗?
蓝鹊很快回到了树屋,在他旁边悬停着。
“他们请求我再多提供一点香料,这样等其他部族来聚会时就能用来招待。”蓝鹊说,“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对,关于预言。其实我还有些别的想法,当那和主流意见不太一致,所以你最好别往外说。”
罗彬瀚瞟着它,用眼神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它在扯什么淡。这似乎让蓝鹊安心了一点,它踌躇着说:“我曾经追逐过某个人。她是属于……属于一个特殊流派的法师。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那个流派的秘密——总而言之,她认为确定性预言也是一种可破解的法术。就像诅咒性预言一样,如果你掌握某种力量,就能突破预言里所宣示的命运。”
它的话让罗彬瀚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他用手扶住树枝,有些紧张地问道:“什么力量?”
“爱,”蓝鹊犹犹豫豫地说,“但必须是真爱。”
罗彬瀚掐断了手里的树枝,差点从树顶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