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那小子的母亲和父亲。”
这下罗彬瀚终于跟上了黑猫的节奏。他瞪着那几个字,就仿佛它们随时会从桌上跳起来。
“敢情他一直在拿他爹妈的名号搞事呐?”
“母亲和父亲。”黑猫纠正道,“藏玉才是他的老爹。据我所知,他在每一桩抢劫案里都使用‘姬藏玉’这个名字。”
罗彬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鼓鼓掌:“孝子,孝子。”
“那不过是小鬼的赌气。”黑猫不以为然地说,“他在发脾气,因为这称号可是一段风云岁月:他的父亲曾经掌控过赤县的某个小王国,让那位女王聘请他为王家法术顾问——用当地的说法,她的国师——然后在国境内实施了极度激进的改革。他驱赶了所有不愿支持他的炼气士,然后又废除了当地全部的土地和宗教制度。修士们拿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是个没有法力的凡人。他们至多不去主动给他降雨,可连放片野火也不肯——这就是那些山中人的木头脾气。当时威尔可气坏了,他踹开修士们的洞府,把他那位最好的朋友骂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也没能催动那些木头人。至于他自己呢?他不能违背过去的誓言,所以也没法打发安德去把那年轻人杀了,最后他只能……好吧,我猜他不喜欢我提这段。总而言之,那是‘藏玉先生’的辉煌时代,他的名声和思想传遍整个赤县,既受万人抨击,也被万众追随,就连天子也向青山都询问他的来历。威尔永远不会承认,不过那年轻人确实干得挺不错的。”
它讲完这番话,再度把头埋进宽阔的酒盆中。而此时罗彬瀚已然听得浑然忘我——那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听懂了黑猫的每一句话,可对方在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已足够令他惊异。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向黑猫确认道:“你刚才讲的是荆璜他爹?”
“不然你在听什么?那只虎斑母猫生下的第一个崽的故事?”
“他爹在赤县的微小工作就是造反?”
“我没这么说。”黑猫否认道,“那只不过是他的策略,为了对付威尔,也是为了他的祖国——这事儿说来可就复杂多了。但那一切已过去很久,当那小子的母亲消失,他便不再使用‘藏玉’这个称号了,现在没几个人知道‘藏玉先生’是谁。就连赤县的人都管他叫‘老人’,至于在无远星呢,他的编号是01。”
黑猫刻意地停顿了一会儿,像等着罗彬瀚发言。可罗彬瀚完全不知道要说啥,只好生硬地耸耸肩:“就01?不该有四位数吗?”
“他是第一代的第一人。”黑猫立刻说,“也是上一期基地幸存的最后一人。当他将整个无远星重启时,过去的序列记录已彻底遗失,那意味着他是第一代的唯一一人。他用不着再用四位数来区分自己和别人了。”
罗彬瀚仍然觉得有点困惑。他从黑猫的语调中听出它很重视这件事,可却仍不知道这事儿究竟重要在哪里。编号、名字、称呼……那对他而言只是些“新鲜事儿”的程度罢了。
“你还没抓住重点。”黑猫不紧不慢地说,“教育院在你的语言里无法体现出它在无远星的那种地位,所以我才拿数字跟你说话,至少你还能数得清自己有几根指头。那年轻人,在拿到他现在的编号以后,和过去就完全是两回事了。他是教育院的执掌者,那意味着他掌控着无远星全部项目的通过权限。他决定谁能毕业去接受任务分配,他就是无远星实质上的最高权力人。而如果无远域将作为新的版图纳入联盟,他将作为无远星的最高直接代表加入顶上会议。”
罗彬瀚终于听懂了它的说法。他突然感到嘴唇发干,喉咙渴得要冒火。
“你是说,他的生父是……”
“如果一切顺利,”黑猫替他补充道,“那小鬼的父亲将成为‘第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