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巫见此皆惊,纷纷上前,拦驾问曰:“大王今去何处?”
雪黎答曰:“眼下天漏已成,死气通海,无可挽之。东面道人洞知此事,予我三计以择。其下策乃迁东山,闭门绝世,与他道人共居一处,以图苟存;中策乃西行越洋,至得海外异乡,名唤白河幽州,其地古时天裂,坠落一城,自此便与天通。若至白河,可借此天缺,远赴九界之外。此二策我俱不喜,故今择上策从之。”
舍七问曰:“何作上策?”
雪黎曰:“此事既因巫祖而起,我今便往东海墟下,寻而杀之,可平灾祸。现即起行,若久不返,日后九部复归大巫治下。诸般要事,你等可自决之。若逢急难,便往北去,以图周全。”此番话说罢,当下再不停留,轻牵缰绳,直往东北而去。
他独行不出少时,身后兽嘶风鸣,却是舍七赶至,告曰:“今既欲杀巫祖,便与你同去。”
雪黎直言曰:“此行凶险,难知胜算。你本非她对手,不若留于此世,派些用处。”
舍七曰:“便是倚多为胜,总强了单打独斗。族中今有十二大巫,多得一人不多,少得一人不少。”
当下二人偕往东去,过得片刻,身后闻人呼声,乃是当桑、戎湖赶至。两人到得近前,行礼作拜,当桑曰:“今随大王同去。”
雪黎侧视舍七,曰:“又少二人。”舍七应曰:“十人足矣。”
如是又行。抵至伏龙河,但见浪涛滚滚,恶气冲霄,鸟飞不过,叶落难浮,是一天险地煞的关隘。三巫见而心惊,身下坐骑亦不敢前,唯靠雪黎在前引路,缓缓飞渡。正至中段,后头又复来人,前为霜缑、珠娃、轮日足三部大巫,共是四人;后为凿齿、吠蛮、瞳电、招风四部大巫,却有六人。到得伏龙河外,齐向雪黎拜曰:“今愿随大王同往。”
雪黎久不得言,后谓舍七曰:“现下如何?”舍七亦无话答,只作不闻。当桑见状,出而劝曰:“今既王命已出,诸位自当遵从,且归部中相候。”
话音方落,罍未答曰:“今是罪身,已无大巫之职,愿随大王同往,以洗前过。”又有珠娃部大巫妹娩上前告曰:“我部本以珠生,今已潜卵于穴,继位得人,愿同王往。”其言方毕,则有凿齿部大巫锐方继曰:“本部素尚勇悍,若落人后,必难服众。王欲逐之,请先退猿取、瞳电二部。”十巫各有所言,皆成道理,当桑亦不能逐,乃谓雪黎曰:“诸族自意如此,我亦不得勉之,请王自决。”
雪黎寂然无语,忽而仰首观天,又复俯望泽国。
舍七问曰:“何故观天?”
雪黎曰:“今见渊路中开,劫火将落,状若红莲。”
舍七又问曰:“何故观地?”
雪黎曰:“今识世上之情,方知己命由来。”再不复语,却引十三巫俱过伏龙河,直往东海之滨。
诸人到得海上,但见浪峰迭峙,雷霆裂空,天河倾落,其色黑浊如泥。海面生一巨涡,浩瀚广蔚,几近城郭。涡眼深陷水下,涌得汩汩红泉,直如血漫汪洋。
雪黎驻下黑马,临涡而观。舍七与之共乘,亦望身下光景,唯觉涡眼幽邃深谲,久视则生诸般乱念,心中终是忐忑。但念得今日已来,终是振作精神,谓雪黎曰:“此涡形势古怪,料想其下即为大墟。我等不知里头深浅,弗如由我先行一探。”
雪黎曰:“不可。”便自翻身下马,欲得独落涡中。方才松下缰绳,却听天外一人呼曰:“巫王且慢!”举目望之,见得天外风摇云飙,色若流火,未几奔至眼前,却是一红衣女道。其子手执灵灯,身游刀剑,正是赫月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