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的是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因此没人提出反驳。那只夜魇精灵慢吞吞地说:“这不能证明它不是你偷来的。”
“我为何这么做呢?”雅莱丽伽反问道,“就为了把它送到你们门前?还有它的一千个兄弟姐妹?”
自然,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就连雅莱丽伽自己也很难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守护者们戴上镣铐,连同两个指证她的目击者一起送往更高的主事者眼前。在那整个过程中,雅莱丽伽被蒙着眼,无法看见他们行进的方向,却能时不时听见那只小妖精悲伤的抽噎声,看来她的罪行竟叫这小东西黯然神伤。雅莱丽伽自己倒是一点都不难过,她与她脑袋里的记忆都已习惯了,无论是一天到晚叫别人心碎,还是时不时撞到点横祸和冤屈。她自信是能应付过去的,而如果有一天她不能——那也不过是作为生物的自然结局。
在行进的途中她又把这整件事重新思考了一遍。她首先想起她在给荆璜购买手臂时碰见的事,那守塔人怒不可遏的喊叫,还有最终抱进塔内的幼儿。不消说,那时她看见的也是一千分之一。然后她又听见那夜魇精灵的声音,似乎在和某个守护者讨论此事。它们提到了好几个地点,譬如精灵所开设的泉疗圣地,猫人们的聚居区,甚至连蜥魔们的草药园也曾被神秘的遗弃者敲响门扉。
雅莱丽伽心想那倒是一桩新鲜事。鉴于许多蜥魔有着猎食智慧生物的喜好,把幼儿送给它们可一点都算不上安全。至于其他的受赠者呢?白塔绝不会收留无法自愿签署学徒协议的人,而精灵类虽然偶尔会帮助弃婴,也不过是愿意把它们送给合适的好心人家。这些被白船送来的婴儿,倘若没有悲惨地葬身于怪物腹中,最终想必全都会被送到门城的公共设施里抚养。她是挺喜欢孩子,可也绝对应付不了一千个孩子,无怪负责此事的夜魇精灵显得如此神经过敏。
她继续偷听旁边人的谈话,同时分心思考此事的重大嫌疑人——当然,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年轻法师。此人显然要为她如今的身陷囹圄负上最大责任,而且很难说不是故意为之。但他为何那样做呢?如果他是那个不断将婴儿扔到门城内的人,那行为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一切行动都是依靠那艘白船完成的,他显然不需要暴露自己,站在那座醒目的高台上等候,最后让她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对她的陷害也相当鲁莽,又或许有恃无恐,认为她绝无办法将他拖进这件事里。
一点朦胧的想法在雅莱丽伽脑袋里形成。她想到那法师无疑比夜魇精灵,比守塔人,甚至比黄金守护者们都知道得更多。他知道自己需要等待的是一艘白船,而不是一个被剥夺生育能力的福音族,他甚至还清楚那白船出现的大致时段与地点。这人要么就对白船与罪魁祸首的情况知之甚详——要么就是对这整座港口都了如指掌。
她在走上某种台阶时停止了对那法师身份的探寻。过不了多久,守护者把她带到了一个似乎异常空旷的地方。她脚下的地板不是实心的,从底部传来某种空洞的回响,微风自下而上吹来,冷冰冰地抚过她裸露的手臂。她感到自己走在某种并不坚实稳固的金属长板上,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这里是黄金审判厅?”她问道,“放裁决之像的地方?”
在她身后押送的守护者发出沉闷的应答声,证实了她的猜想。雅莱丽伽有点吃惊,同时也因另一些原因警觉起来。守护者把她送到某一处,然后便要求她站在那儿不动。
“你正站在灵魂衡器上。”那押送者用它不近人情的金属嗓音宣布,“任何谎言都将使你坠落。”
它摘掉蒙住雅莱丽伽眼睛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