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两双黑洞般的眼睛,仿佛是在说“今夜你又要来杀死我们了呢!”一边介乎于控诉和嘲讽之间地笑着。
周雨沉默着,从衣袋里掏出弹簧刀,踏过满地银白的镜片,慢慢走向左侧的女模特。
啊,啊,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就像他自己先前承认的那样,女孩周妤的第二人格“周雨”,是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
这样说不是在标新立异故弄玄虚。虽然截至目前,周雨还没有用这具身体杀过人,但是他对自己的认知并不会因此而偏差。
打个比方,就像是同性恋者,根本不需要等到和同性上床的地步,自然而然就会随着长大而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
心理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周雨,从诞生的一刻起,就确信自己是杀人狂了。
嗯,不是试图脱罪的意思。和无害的同性恋者不同,如果杀人而被抓获的话,杀人狂被判刑是十分合理的。从社会总效益而言,必须排除掉危险因素,这跟先天后天没有关系——不如说先天性的犯罪者更加无药可救。
……
如果自己稍微有点良知的话,在控制不住杀人欲望以前,其实就应该先自我了断吧……?
周雨困惑地微笑着,用弹簧刀在模特的胸膛上轻轻滑动出一个弧形。
锋利的刃部在塑料上留下少许划痕。但是,在“周雨”的脑海中所展现的,却是皮肉分离、鲜血流淌的画面。
头脑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那并不是像很多惊悚故事里所写的,整个人打了兴奋剂般嗨到不行,狂喜得不行的感觉。
烟瘾也好、药瘾也好,真正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所谓的“瘾”之所以形成,并不是因为“用”的时候如何爽快惬意,而是因为不碰的时候会痛苦万分。不去做的话,就会觉得空虚、疲倦,连做出正确判断的精神也没有。所以哪怕心里知道不对,也只能不断地使用下去。
这就像在煮沸的锅里不断加入冷水一样,最终整个锅都会被滚烫的沸水给盈满,因为超过容量而流溢出来,将火焰浇熄。
——到那时,一定就是终点了吧。
……
思维和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而心情反倒低落下去了。周雨咧着嘴角,带着笑容,但又苦闷地皱紧眉头,在模特身上一遍遍切割着。怎样发力更轻松、从哪个角度可以避开骨头阻挡、哪个点刺下去能够割断筋骨,哪一刀能够让受害者发不出声音,全部都清清楚楚。
人格虽然是经由患者想象而创造的,但其知识来源仍旧依托于躯体,也就是说,单独的人格不可能拥有超越肉体的知识。
如果患者不会开飞机,就算分裂出“飞机驾驶员”的人格,也照样不能无师自通。否则那就不是人格分裂了,该叫孤魂附体。
同理,周雨对人体构造的知识,并非因为“我是杀人狂”而获得,而是来自于主人格的经验。作为画家的周妤过去常进行人体素描的练习,也因此精准地,医学级的掌握了人体结构。
而这份了不起的,原本用于创造美的天赋,在另一个人格手中,却已被转变成高超娴熟的杀人术了。
如果周妤得知真相,究竟会作何感想呢?
周雨苦闷地咧嘴笑着,凝视着女模特同样扭曲的笑脸,随后举刀,深深地扎进她空无一物的左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