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我离开后,你尽快搬到承乾殿去住,方便传唤御医。”长孙无名点点头,仍是不舍松手,已经有两个士兵牵了马来。“听话。”李世民抽出手快速翻身上马,目光往鸦青马车上看了一眼,扬声道,“一切顺利!”说完策马往前奔去。长孙无忌奔出一段,还是不由回头看向神秘的鸦青马车。
鸦青马车内并无声息,只有车夫听到一个低低的清丽女声,“火速回蒋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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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士兵喝完一轮,日头仍旧当空猛照。“蒋国公!您看还要运酒来吗?”那个副将低声询问。“不用,行军打仗喝醉了怎么好?这第二碗壮行酒是保士气,不是为了作乐。现在安心等秦王来就行了!”副将被屈突通对士兵情绪和局势的熟练掌控镇住,低低答了声“是”便退下了。忽然只见远处皇宫方向尘土四散,飞奔来两骑人马。正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秦王殿下!”副将高喊出声。李世民跟屈突通对上眼神,略一点头。屈突通看着李世民,虽然带了头盔遮住不少,还是可以看到异乎寻常的红印。屈突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并没有对此发问。毅然返身扬声道,“诸位!今日老夫有一私事要宣布!我本是隋朝旧臣,这点不知有多少人知道。”士兵之中传来一片哗然惊异之声。屈突通环视一周,士兵们经过方才惊讶,倒都静了下来。“今日出征,皇上金口已开,准允酅国公出宫居住!正是全了酅国公久来“禅让”隐居夙愿。皇上待前隋如此,老夫倍感圣意。皇天浩荡,草木披恩!因此,老夫决定今日解散家奴,令其还乡,以应圣上厚恩!”
士兵中迸发一阵浑厚的叫好声。仆婢大都是境况贫苦的家庭卖入官府的,有的为奴几十年,有的则是一辈子。没有主人允许,不能嫁人不能娶妻,人生大好年华都蹉跎了。因此士兵们皆纷纷赞扬蒋国公深明大义,知道感恩戴德。屈突通望着群情激越的士兵,与李世民对视一眼。此举得名声除奸细一石二鸟。两人心中各自有数。这样干净果决的办事方法是她独有的。
看着屈突通李世民暗自交换眼色,长孙无忌眼中复杂难辨,脑中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鸦青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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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风吹莲动,簌簌作响。蒋国公府内,管家侍女家仆稀稀落落跪了一地。屈溪看这阵势有些害怕,和屈坚躲在花坛后面悄悄地看。
“你们在蒋国公府虽时日不长,却也兢兢业业做了不少事。今日解散家仆是蒋国公上感皇恩,体谅大家。待会儿每人派发二十两纹银出府安身。收拾一下即刻出府吧。”柳折站在一众仆婢面前。众人听见不仅能够出府人身自由,而且还有二十两银子安身,都纷纷俯首称谢。兴奋地跑去收拾一下简易的行李领了银子出府而去。
仆婢迅速地走光,风吹扫落叶一般干净利索,偌大的府宅一下空了。柳折招手让屈坚屈溪到身边来,轻轻抱了他们一下,语气郑重地说,“阿姐和你们爹爹要出去一段时日,阿姐送你们去另一个地方住好不好?”屈坚点点头,屈溪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好。记得要乖。屈坚好好照顾妹妹。”屈坚表情严肃地点头,屈溪眼眶里团团转的泪水终于流下来,“姐姐要去哪儿?阿爹要去哪儿?能不能带屈溪一起去……”柳折摸摸屈溪头顶,决然说,“不可以。”
屈溪喉头哽了一下,忍不住瘪瘪嘴哭出来。一张粉嫩的小脸梨花带雨。柳折狠狠心站起身,将两人送入早就备在后门的马车。自己也矮身进去。屈溪仍旧无声地泣涕涟涟不止。车夫甩开马鞭,马车往前飞驰而去。才走了片刻,只听车夫高声“吁”了一声。马车猛地一震,戛然而止。柳折无声扶正屈坚屈溪。车夫惊讶地大声说,“小姐!咱们府中的人……都在前面路口跪着!”
“不要出声。”柳折叮嘱一句,独身下车。在闹市街口人流众多的地方,正跪着一群男男女女。柳折扫了一眼,十一个人。知清、知明、知无、知上都在,还有另外四男三女。知无抬头看了柳折一眼,满是留恋和不舍。知清并没有跪着,只站在旁边。看到柳折叫了声“小姐”,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是干什么?”柳折沉声问。知无先声泣道,“小姐!知无……知无不想走!”知清在旁低声说,“知无,不要为难小姐!”知明也泫然欲泣地看着柳折,“小姐不要赶我们离开蒋国公府!我们都是从小被家人卖身入官府的,要是您赶我们离开蒋国公府,我们就没地方可去了啊!小姐!”知明悲苦的腔调成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人们啧啧有声地看着,“真是可怜啊!”“那么大的官府怎么就容不下几个婢女?”知明逢着时机又大声说,“知明愿意生生世世在蒋国公府为奴为婢!”蒋国公府四字咬得尤为重。
柳折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面孔。知明大概没想到蒋国公府会突然解散家仆。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留下,情急之中领着众人跑到街口跪等。演这么一出苦情计,不过是觉得柳折这种性弱的官宦小姐面子薄,抵不住过往众人议论的压力,也怕蒋国公府仁义名声受损,会重新收下他们。她只知自己不是简单仆婢知明,却不知柳折亦不仅是官小姐屈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