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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儿,这就是想要的么?”阿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闻言如遭雷击。他既早已察觉我是谁,还演这一出戏。看着我对他毫无自制力,一步步沦陷,就心满意足了么?
他起身点燃了灯盏,琉璃灯罩发出耀眼的光线。我将凌乱的衣裳胡乱遮住身体,抬头毫不意外看到阿英冷静自持的脸。
“既然早已知道是我,为什么要这样?”我的声音竟出乎意料地冷静。阿英顿足在床畔,“若这是你想要的……”我猝然打断,“我要的不是一个男人的安慰,也不是一个撩拨着我却丝毫没有动情的人。”阿英眸中灯火摇曳,神色莫测。
我整理好衣服下床,发鬓实在凌乱,干脆将钿钗卸下,如瀑青丝披散落地。“我并不是想这样爬上你的床,只是凑巧你新纳的妃嫔不是正统来头,我处理了,来告诉你一声。你这样对我……是侮辱。”
我闭了闭眼,泪水沁湿。“父皇。”这个陌生的称呼叫出口,心中好像有一把利刃将过往凌厉割开,疼得撕心裂肺,却有种意外的解脱感。他的身影凝滞沉重起来。
“我想嫁人了。”
阿英默了片刻,问,“是谁?”
我说,“随便吧。谁都无所谓。”
恍恍惚惚走到殿门口,阿英突然开口,“朕会帮你好好挑选。”我凄然一笑,“好。尽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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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金綾圣旨三日便送至太原。
宫女帮我梳理着头发,七彩琉璃珠在额前熠熠生辉,一扫接连几日阴郁,映得人有了几分生气。
“公主殿下真是貌美,奴婢在宫中几年,从没有见过能跟公主媲美的人呢!太原的公子真是修的好福气,能娶到公主殿下为妻。”
闻言,我手中把玩的凤钗一动,尖利的鳯翼划破了手指尖。宫女只顾着看我的伤,钗子一不小心缴到我的头发,扯得头皮生疼。我丢了手中凤钗,握着伤口皱眉看向身后。宫女大惊失色,忙扑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一张脸吓得煞白。
我道了声,“起来吧。”宫女犹豫了一下,颤抖着站起身。我说,“含风殿还有几箱极好的白檀和紫檀,你去取一盒送去太原留守府中。就说……”我想了想,“就说是本宫当日答应送李府四公子的。”
宫女领了命,忙不迭地退出了殿。
我将指尖含入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唇齿……
阿英竟将我许给了李世民,不得不叹一声世事无常,命运最后竟将我和他牵在一起。不过好歹远离了大兴,也是桩……好事。
听恩北河说李世民有个正妻,早已迎入家门。我这一去,她正统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阿英虽对我冷情,在其他方面却没有亏待过我。不然我也不能顺遂地长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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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留守府邸。
风凉夜肃,月明云散。
长孙无名拿着一块玄色布料,细心地在上面标好尺寸,接过清兰引好的针线和剪刀。清兰有些不情愿地递过,“小姐。难道看着二少爷娶了大兴的公主,您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孙无名顿下手中针线。清兰接着说,“难不成等二少爷结婚时,喜袍您也要为他做?”长孙无名缝了几针说道,“清兰,你去把碳炉烧旺一点,屋子里太冷了。”
“哦。”清兰郁郁出门。长孙无名停住手里的动作。她想过有一天他会再娶,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一个公主。想起那道圣旨,长孙无名不由苦笑。
圣旨赐婚从来是斩钉截铁不容忤逆的,尤其是下嫁公主,却从来没有见过征询意见的。哪容人拒绝?谁又敢有半分迟疑?
犹记得那日圣旨传至,手握拂尘的公公扬声宣布,大隋金琼公主将下嫁太原留守次子左卫将军李世民。最后公公问李世民,你可愿意?皇上金口已开,你若不答应,皇上不勉强。李世民面无表情地接过圣旨,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回了房间。
李渊十分惊异,就算要与李氏结亲,也应是长子为先。皇上却指明要次子李世民,应是十分赏识。若是李氏能娶一位真正的帝女,在大隋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李渊虽然不说,意思已经很明确,这亲一定要娶。
宣旨的公公被好生安置在客房,只等李世民一句话回去交差。
长孙无名看着李世民仍旧紧闭的房门。他一直是优秀的,被皇上看上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皇上这样问询李世民,用意颇深。
若是李世民不答应,驳了皇上的面子,自然是要受家族里的苛责。若李世民答应了,那就是心甘情愿,日后只能兢兢业业待公主好,一丝委屈都不能给她受。也是先给了长孙无名这个先娶之妻一个下马威,正妻之位只能是公主的。
长孙无名魂不守舍,世民会不会怕伤了自己而拒婚?他会不会觉得无法对自己交代?长孙无名暗下决心,不过一个正妻之位,她可以拱手让人。不能让李世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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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碧蓝锦袍的青年站在花园侧边,看着花园中心有些疯癫的李元霸,面色幽冷莫测。一个侍从上前说,“二公子,太守大人说让您早做决断,总管公公已经在府中候了多半日,怕是要不耐烦了。”
李世民挑起剑眉,冷言冷语道,“他既领了这棘手差事,太守府好吃好喝供着他,难不成还轮到他一个宦官颐指气使?”
侍从为难地低声说,“这……太守大人那边……”
李世民盯着有些痴傻的李元霸半晌,不理侍从,默然无语地进了房间。
干净明亮的大堂,主位上是稳重的朱色座椅。一个手握拂尘皮肤粉白的公公正襟危坐。一旁的管家殷切地奉好了茶,“冯公公,这是府中储的早春茶,您尝尝?”公公瞥了一眼说,“你就别遛弯子了。杂家在宫里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尝过。快去把留守大人叫过来,还有你家的二公子。杂家宫中还有要事,等不得许久。”
“是是是。”管家满头冒汗应着是,却不知该去找谁。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高大的锦袍男子跨门而入。管家像是看到救星,急忙叫道,“大公子!”
锦袍男子微微一笑,公公看了男子一眼,又别过了头去。锦袍男子丝毫不觉冷落,轻身上前道,“在下李建成。想必冯公公在此等候已久定是索然无味,可建成的弟弟是个倔强的性子,定要他自己想通才肯点头的。听闻公公爱好烟草,不如随建成移步府中藏阁,太原的玉胧鼻烟壶可是举国闻名,公公若是喜欢,也等同夸赞建成眼光尚可。”
冯公公闻言,仔细看了李建成一眼,笑着说,“年轻人不错呀。”李建成敛眉微笑。
“走吧。杂家也着实呆得闷了,就当出去走走吧。那就劳大公子领路了。”冯公公站起身,捋了捋拂尘说。
“能为公公领路,是建成的荣幸。”李建成笑着说,眉宇间笑意纯粹。
冯公公手中拿着一个翠绿通透的鼻烟壶,映着阳光连声赞好。桌上已摆了□□只成色极好的玉烟壶,公公又仔细摩挲了一阵,径自尽数收入囊中。李建成微微一笑。冯公公也一笑。隔着窗户指向花园中间,“在廊间疯癫玩耍的是何人?”
李建成看了一眼,说道,“是舍弟。”冯公公面露诧色,“难道是数月前征战雁门的公子?”李建成点头,“正是。”又说,“舍弟大概受了些惊吓,现在有些神识不清。”
冯公公细细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听人传说,还是个骁勇善战的好儿郎呢!”李建成回答道,“是元霸无福享受皇恩。”
冯公公赏识地看了李建成一眼,“不瞒大公子说,依杂家看,大公子倒是比留守府中其他公子强多了。”“公公谬赞。建成不敢当,皇上钦点了二弟做驸马,定是比我强多了。”冯公公细声细气地笑起来,“天下的机会总会落在那些好运气的人身上,但若不懂得抓住,结果运气好的倒不如聪明人走得顺遂。”公公看着李建成,“依杂家看,大公子就是个聪明人。”
李建成有风度地微笑着,“聪明只是一时,总归得遇贵人,得了贵人扶持,才能走得稳当。”冯公公笑起来,“大公子真逗!等杂家回宫,定好好告诉皇上太原还有这么个人儿。皇上既中意太守府,若是二公子再推了圣旨……大公子可是前途无量啊。”公公又说,“本来皇上容了二公子两日考虑,不过杂家不说,谁又知晓少待了一日半日呢。”
李建成一笑,没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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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四下皆寂。有人未寐,烛火摇摇曳曳燃了一夜。
清晨时分,朝阳渐起。
李世民拿着汤匙往李元霸嘴里喂药粥,李元霸闻了闻酸苦的药味,任性地将碗打开,洒了李世民一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