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你别管是谁,我问你,你说了没有?”
“我、我——”
四姨太一把抓过案桌上瓷瓶里的鸡毛掸帚:“你还想赖?你有没有想过?这话都传到了你二姨娘、三姨娘那里去了!连那个婊子也知道了!你让我在这个家里还怎么做人啊?——”
她说着,举起鸡毛掸就朝凤吟抽去——
“啪”地一声,鸡毛掸打在了凤吟的身上,凤吟叫了一声,就东躲西闪地想避开四姨太的鸡毛掸,一面躲一面叫:“妈!你别打啦!我下次不敢啦!”
四姨太没有停手:“你还想有下次吗?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给我跪下!——你知道不知道,你说了这话,你二姨娘、三姨娘今天都到我这里来说了些什么?最可恨的是,那个婊子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她可是来看我的洋相的!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听到了没有?你给我跪下!”
凤吟哭叫着:“妈,你就饶了我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呀!”
四姨太大叫一声:“你跪不跪下?”
凤吟看她两眼圆瞪,神情凶狠,吓坏了,他只好跪了下来:“妈!——”
四姨太一面用鸡毛掸在他身上狠狠地抽打,一面说:“我辛辛苦苦把你养了这么大,你以为我容易吗?为了你这个小畜生在家里不被人看不起,不让人在背后说你是小老婆养的,我吃了多少苦,用了多少心,做了多少我本来决不肯做的事!——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说,把我这么多年来花的心血全都断送了!你、你不想做人,我还想做下去哪!我、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越说越气,下手也越重了,只听得又是“啪”地一响,鸡毛掸帚断了——
四姨太看了看手里的鸡毛掸帚,恨恨地把它扔到了一边,四下里寻找能代替它的东西,一眼看到了门后的一把扫帚,走过去把它抓在了手里。
凤吟见了,吓得膝行几步,上前抱住了四姨太的腿:“妈,你就别打了,你、你真的要把儿子打死吗?你——”
四姨太朝跪在地上的凤吟看了看,只见他的脸上被抽出了好几道血痕,满是血水和泪水,她的手一松,扫把掉在了地上,眼里却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妈,你就别打了,我、我下次一定不说这话了——”
四姨太一把搂住了他:“凤吟,我——”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抱住了凤吟大哭起来。
早上,二姨太正在房里用扑克通关,凤庭跨进门来。
二姨太:“真是难得呀,这么早就起来啦!”
凤庭声音低低地叫了声:“妈——”
二姨太冷冷道:“什么事?”
凤庭硬着头皮说:“妈,我、我要和月娥结婚!”
二姨太吃了一惊:“什么?你还来真的啦?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不许你和那个唱戏的来往!你想想,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了?这还不够,还要想把她娶进门来气我?我告诉你,这是绝对不行的!你也不想想,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娶个戏子当媳妇吗?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可我就是要娶她,我要嘛!”
二姨太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是要肉圆子吃,缠着我我就会依了你?这件事我是决不会答应的!”
凤庭不依,缠着二姨太:“我不要嘛,我就是要娶她!”
“胡说!这世界上,三条腿的女人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到处都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娶她?告诉你吧,我已经托你五姨娘给你去说媒了,她会给你找一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大家闺秀,这新郎官你是有得做的。”
“不要不要不要!妈,我就要娶月娥!”他说着,两条腿在地上蹬的蓬蓬响,一面大叫:“我就要月娥,就要她,别人我不要!”
二姨太火了:“这还由得你啦?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关到后院的柴房里去!”
凤庭继续撒泼:“我不要关到柴房里去,我要娶月娥!”
银杏走了进来:“少爷,你不要吵了,要听你妈的话——”
“不听!不听!她不是个好人!”
银杏:“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你妈对你这么好,她怎么会是坏人?”
凤庭:“她就是坏人!你也是!你们统统是坏人!”
他说得兴起,一伸手,把桌上的杯子、针线笸箕等东西全撸到了地下:“我要把你们统统都杀了!——”
二姨太在银杏的耳边悄声说:“快,去叫几个人来!”
银杏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二姨太:“凤庭,你发什么疯?我问你,这个唱戏的有什么好,你一定要娶她?”
凤庭一下子给问住了:“她、她——”
“说不出来了吧?我对你说,这种走江湖的女人,一年四季在外面游荡,把心都荡活了,她能跟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说,就凭你这付样子,你能管得住她?”
但凤庭根本就没听她的,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温和了,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她的手好嫩好嫩,滑溜溜的,摸起来好舒服……”
说到这里,他又用手摸着脸上被月娥亲过的地方:“她亲了我一口,真的,不信你摸摸我这里,我这块肉都麻了——”
二姨太叹了一口气:“凤庭啊凤庭,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我——”
她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银杏带着几个健壮的男仆走了进来。
二姨太对那几个男仆:“你们把他给我关到后头柴房里去。”
几个男仆互相看了看,没有动手。
凤庭一见不好,转身就往外跑。
二姨太:“抓住他!”
几个男仆上前拦住了凤庭。
二姨太:“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关到柴房里去?”
男仆们扑上去抓凤庭,凤庭拼命反抗,但终于寡不敌众,被男仆们拉走了。
银杏:“太太,我跟去看看。”
二姨太点了点头,等他们一出了房门,她扑倒在桌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