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要见秦军使者?”
侯书满脸惊讶。
魏咎并不理他,只是让人将城外求见的秦军使者引上来。
“鄙人陈留郦食其,见过宁陵君。”
秦军使者是个中年文士,上来对着魏咎拱手施礼。
“你是魏人?为何为秦军做说客!”侯书听出对方身份,顿时大怒。
魏咎眼睛微眯,并未阻止,而是观察着这位秦军使者,打量着他头上代表着秦国爵位的头饰。
就见郦食其大笑道:“因为我要救这山阳城中的无数性命,所以才为秦军前来。”
“荒唐,若是如此,那你秦军自可退去,则山阳之人,性命无忧!”侯书冷笑连连。
郦食其却不理他,而是望向魏咎,淡淡道:“我不欲做口舌之争,也不说空话虚语,只说眼前形势。今日秦国大军兵临城下,公子认为以城中兵卒,可能抵挡?”
侯书冷笑道:“我城中魏民皆恨不得与秦人拼死,公子一声呼唤便可起壮士三四千,借助城防之利,你城外那些人马,如何能攻下此城?”
“不能抵挡。”魏咎淡淡说道。
侯书愣住了,脸皮直抽搐。
郦食其追问道:“既不能抵挡,那公子可还有退路?”
退路?
魏咎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山阳以南是刚刚丢弃的单父,以西是早被秦军占领的陶丘,往北则是一望无际的巨野泽,东边则是齐、楚之国。
举目四望,周遭就再无魏地可供他魏咎栖身。
往哪里逃?
去齐、楚苟延残喘?
楚国刚与秦王约和,恐不会接纳。
齐国一向事秦,更不会助他。
更别说,魏咎已经累了。
他从宁陵起兵,率军万余北上,意气风发救援大梁,转眼之间便被王贲大败,狼狈逃往睢阳。
秦军南下,睢阳一战而破,他又逃亡单父。
单父城外,他率军伏击,结果惨遭大败,又只能仓皇北逃山阳。
如今,他还能逃到哪里?
他魏咎,难道要这样逃上一辈子吗?
大梁一破,魏国便算是亡了,魏氏的祖宗社稷尽数落入秦人之手,就算再逃,又有何益?
魏咎痛苦道:“并无退路。”
“秦灭魏国,已成定局,天下智者皆知此势。公子既无抵抗之力,又无退避之路,为何还要借山阳城徒做顽抗,这岂不是无用之功,徒然让城中兵卒庶民白白死难罢了。公子素有仁义之名,宽厚而爱人,今日却做这种无用之事,既是不智,亦是不仁也!”
郦食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声音更加高昂道:“公子不若降秦献城,一可保山阳众人性命,全公子仁义之名。二来公子亦可存有用之身,续魏氏血脉啊!”
侯书大怒:“竖子安得欺我公子!”
魏咎犹豫片刻,仰天长叹:“我魏咎终究继承不了信陵公子的遗志啊!既然不能匡社稷,护宗庙。今日又何必让这山阳百姓徒为我死难。我魏咎,愿降。”
听到这话,侯书捶胸顿足,大哭道:“公子!公子!你怎么就降了啊!吾等还能为公子再战!”
郦食其则是笑着拱手。
“公子仁义。”
时至日中。
宁陵君要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无数人哭泣喊叫,也有无数人松了口气,庆幸能保住一条性命。
山阳城的城门打开。
魏国的宁陵君,魏咎。
身着素服,带着麾下一群哭到眼红的谋士将吏,膝行而出。
城外肃穆的秦军军阵中,一辆战车呼啸而至,一路溅起漫天烟尘。
停顿的战车上,站着一个头戴鹖冠,样貌俊朗的少年秦将。
他将目光望来。
“魏国宁陵君魏咎,愿降军候,还请军候宽恕。”
魏咎喃喃自语,向着车上那比他年龄小上许多的少年秦将,叩首而拜。
他的身后,魏国众将吏,亦俯首而拜。
赵佗点点头,他站在车上还有些恍惚。
或许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堂堂一国公子,一地封君。
竟有一日会跪在他的身前,向着自己叩首乞降。
“周秦之变果真是古今未有之大变局,千年的血脉敌不过军功授爵。再高贵的公子封君,亦要被秦将踩在脚下。”
赵佗笑了,他下车,向魏咎走去。
而此刻,在已被撤去守卒的城墙上。
彭越趴在墙头,看着城下那震撼的一幕。
他低语道:“大丈夫,当如此人!”
一口气把这段剧情写完。
《史记·魏豹彭越列传》:彭越者,昌邑人也,字仲。常渔钜野泽中。
昌邑大概是秦汉时候使用的地名,是汉朝山阳郡、山阳国的治所。出土的魏国货币上有“山阳”之名,所以在魏国时应被称作山阳。
魏咎的性格,依据“章邯遂击破杀周巿等军,围临济。咎为其民约降。约定,咎自烧杀”来设定,是可以投降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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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