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山八山,靠着淝水,怕不就是日后的八公山。”
“八公山上,草木皆兵啊!”
赵佗嘴里滴咕,扫视周围,果真见到这山中草木茂盛,大树枝干苍劲伸出,在这雾中远远望去,还真像是一个个昂首站立的兵卒。
“军候,楚军来了,其前军已至山下,要不了多久就能渡过淝水。”
二五百主白荣走过来禀报,他和麾下千人都来自汉中,其中有不少是常在山中奔跑跳跃的氐羌野人,其山间行动能力远超普通秦卒,故而赵佗常以白荣部作为山间侦察兵。
“嗯。”
赵佗应了一声,他闭上眼,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在心中过完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后。这才睁眼说道:“开始吧,让二三子们按原定计划行动。”
“唯。”
不仅是白荣,侍立在一旁早等着赵佗发号施令的涉间、黑臀、西乞孤、赵广、张贺等人齐齐激动应声,连忙转身去指挥士卒,按照昨夜定下的计划行事。
….不仅是接下来这场仗让他们激动,更主要的还是他们只要打败楚人,就可以抢到东西吃了!
去他母的酸橘子,乃公要吃粮米!
这是无数秦卒此刻的心声,不用赵佗去鼓舞,那酸痛的牙齿,抽搐的胃部就将他们的士气提高到了极点。
为了嘴里那口吃食,这近五千的士卒,将如同恶虎下山,一往无前。
八山之下。
押解着一千秦军俘虏的楚人军队正排成一条长龙,缓缓前行。
此地,是楚国腹地,楚都寿春所在,是当今楚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特别是当兵临淮水的秦军被上柱国大败西逃后,这里更是没了任何的危险。
所以这支负责押解俘虏的楚军很松懈,他们虽然执行着任务,但实则都不太在意,兵卒们一边走路,一边谈笑着。
或是说着邻里那点破事,或是聊着寿春城外哪家的女子漂亮,当然更多的,则是聊着前几日上柱国大破秦军的辉煌故事。
“听说那李信一路仓皇逃走,上柱国率军不停追击,要不是那些秦人车骑跑的太快,上柱国早就将他抓住了。”
“哼哼,那秦将李信跑不了的,他深入我楚国腹地,想要回到秦地去不知道要跑多久,只要上柱国不收兵,早晚能将他捉住。”
“哈哈哈,说的也是。要是上柱国将那李信抓住,那咱们楚国可就真的是天下无敌了。二十万秦军又怎么样,连主帅都被咱活捉了,那秦国将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就是就是,咦,你这秦狗摔了?快给乃公爬起来,干你阿母的,速度快点!”
一个楚卒见到自己押解的一个秦军俘虏踩到坑里,不慎摔翻在地,不由出声叱骂。
为了方便管理,这些秦军俘虏都是十人一队,用长长的麻绳摔在一起,一人摔倒,九人难动,队伍一下就停了下来。
那楚卒气急败坏,上去一脚就踹在摔倒的秦卒屁股上,骂骂咧咧的叫他起来。
阿彘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被麻绳磨破皮肤后传来的刺痛让他精神略振,耳边还不停传来楚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听不懂这些叽叽咕咕的楚地方言,但那楚人话中的意思和凶恶的模样,是不需要他听懂也能理解的。
他是战败的俘虏。
任凭楚人处置和虐待。
此番被这些楚人押走,估摸着不是被杀,就是被贬为奴隶,终生不能再回秦地。
这一刻,阿彘脑海里想到的,并不是去埋怨那打了败仗的秦国将军。
而是他那远在关中,双目已看不清的老母。
“阿母,我想你了。”
“我是独子,若是不能归家,还有何人照顾你。”
阿彘低语着,目光有些恍忽。
“走啊,秦狗。”
身侧的楚卒发出咆孝,用手中的戟杆敲打着俘虏们,那模样就像是在放牧牲畜。
阿彘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感,被拴在同一条麻绳上的袍泽拉动,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前行去。
“不知我是否还有回家奉养阿母的机会?”
阿彘口中喃喃,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涌出。
他侧转脑袋,看向远处的山岭方向,他不想让另一侧凶恶的楚人,看到自己在哭。
就在这时,阿彘因泪水而模湖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一些人影。
正从雾气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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