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更是点名让赵佗为参加宴会的大臣们,讲述他率军转战数千里以及大败楚国左司马的种种光辉事迹。
赵佗的口才在嬴阴嫚的锻炼下本就极好,此刻又知道秦王政的心思,自然讲的是分外精彩,跌宕起伏,战场上的重重杀机,让众臣皆为惊叹。
“我今日方知,赵中更之爵,实至名归啊。”
老丞相隗状第一个开口赞叹,带有示好之意。
尉缭亦颔首赞道:“好一个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你赵佗背水为阵,看似犯了兵家大忌,实则是在绝境中暗藏生机,更有后伏奇兵,冲阵夺旗之策奠定胜机。此等对兵法的灵活运用,足以让天下兵家之徒尽数习之,老夫亦是佩服。”
听到尉缭这般赞叹,赵佗不敢托大,忙道:“尉公过誉了,小子亦是常习尉公兵法,方能有些许成就,若无尉公教诲,亦绝无赵佗取胜之事。”
赵佗说的教诲,是指尉缭编着的那套《尉缭兵法》,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尉缭子》。
邦尉府将其应用在秦国军伍中,每一个上战场的秦将基本都看过,所以赵佗这话说的倒是也没错。
….尉缭呵呵一笑,摆手道:“你赵佗这话倒是让我想起荀卿那句‘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老夫的兵法或许对你有触动,但你能够达到今日的地步,亦是你赵佗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否则看过老夫兵法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却只有你赵佗一个能立大功呢?赵佗啊,你莫要再谦逊,说不定老夫上了战场,还不如你呢,呵呵……”
旁侧的李斯眼皮一跳,尉缭引用他老师荀子的话来称赞赵佗就算了,那句“为什么看过尉缭兵法的人那么多,却只有你赵佗一人立功”则刺痛了他的心。
李斯总觉得这尉缭是在讥讽他李斯的儿子。
李由,亦是熟读兵书。
李斯看着殿中那个被大王宠爱,被诸卿吹捧,神采飞扬的少年人。
再联想到前两日李由落魄回到咸阳,以及在听闻赵佗立下大功后当场晕厥的场面。
李斯的心里就生出一缕怨恨之意。
要不是我儿子在蕲邑为你赵佗引走楚国左司马的大军,你赵佗早就被楚军在蕲邑歼灭了,哪还有如今得胜回国的荣誉?
这里面,难道就没有我儿子一分功劳吗?
凭什么李由给你当了替死鬼,他却毫无功劳,反而还要削爵受惩,而你赵佗却能连升两爵,享受无穷的荣耀,这公平吗?
老夫入秦二十多年,辛苦半生,方能得到中更爵位,而你赵佗却借着我儿子的掩护,一跃而起与老夫同等爵位,这公平吗?
公平吗?
不公平。
你这小小孺子,怎就与我同爵。
李斯感觉他的手在颤栗。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个说话结巴的男人。
想到了那个被他和姚贾联手弄死的韩国公子。
也是他李斯的同门师弟。
李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忍住,我要做廷尉了,暂且忍住。”
李斯在心中喃喃着,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他的理智再次控制了自己,将心中的怨恨之意压了下去。
只是,李斯看着赵佗的目光,已是再无半点柔和。
而这时候,在吹嘘完赵佗一顿后,尉缭径直转身向秦王政恭贺道:“赵佗年龄虽小,却已精通兵法之道,若是再加打磨,等其成长起来,必是我秦国柱石之将。臣已是垂垂老朽,为大王能得此良将而贺之。”
众臣一听,亦连忙举酒卮道:“臣等为大王贺之。”
帝榻上,秦王政脸带笑容,举卮而饮。
但心中不由骂了声:“尉缭这老家伙,就这么急着想离开寡人?”
秦王政很清楚,尉缭那番吹捧赵佗,说他自己老朽的话,不过是再次向秦王政暗示他有去意。
“既然想走,那灭完楚国后,随你。”
秦王政心中冷哼一声。
….他转而看向殿中的少年,目光不由柔和了许多。
时间流逝,转眼之间夜饮完毕。
庆功宴散场,诸臣皆告退而去。
殿外,夜色已黑,赵佗正准备和黑臀等人出宫。
但刚走几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白皙的男子就大步走来。
“赵中更,还请等一等。”
听到这话,赵佗回头看去,不由一惊。忙行礼道:“见过赵君。”
说着,他又向身侧的涉间、黑臀等人介绍道:“此为中车府令赵君,乃是我秦国柱石之臣,还不快行礼。”
听到这话,黑臀等人知道对方身份不凡,忙跟着行礼道:“吾等见过赵君。”
“呵呵,诸君皆是我秦国功臣,不必对高如此。”
赵高很高兴,特别是听到赵佗形容他的那句“柱石之臣”。
这话听着舒服,比什么秦王亲信之类的要好上太多。
别看他赵高只是个小小的中车府令,但凭什么就不能像李斯那样,成为大秦的柱石之臣?
赵高微笑道:“赵中更,大王召你入寝宫相见。”
赵佗怔了怔。
赵高说的是寝宫,不是偏殿。
那不是睡觉的地方吗?
大晚上的,让我去寝宫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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