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事如何了?”
皇帝先询问了在咸阳北坂的宫殿建造进度。
负责宫室陵寝建造的将作少府,立刻出言禀奏:“回陛下,今楚宫已经完成,齐宫将在本月下旬开始动工。”
“嗯。”
皇帝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待到齐宫建成,他就可以在咸阳坐拥七国宫殿。
宫中填充各国美人、珍宝,那可真是一种大大的享受,能为他带来强烈的愉悦感。
接着朝会上,又处理了一些国事。站在殿尾的那群儒生却是忍不住了。淳于越催促仆射周青臣开口。
但周青臣想到之前诸位公卿向赵佗打招呼的场面,以及左丞相王绾并不支持他们的事情,不由心生畏惧。
本该他开口出声,却在此刻不敢出言。
站在他后方的淳于越,见状不由面露怒色。这周仆射临阵退缩,果然是条断脊之犬。
淳于越仗着胸中那口气,站起来启禀道:“臣淳于越昧死言于陛下。礼有云,姓以别婚姻,若为同姓,则百世而婚姻不通,以定世间人伦。”
“今臣闻有大庶长赵佗尚公主之事。大庶长赵佗,出于故赵国宗室,乃赢姓赵氏子孙。而陛下之长公主,亦是赢姓后裔,此二者为同姓也,若依礼制,当不可行通婚之事。还请陛下依礼法而行,阻其婚姻,唯上幸许!”
此话一出,众公卿臣僚,皆将带有玩味的目光望向那开口的儒家博士。这家伙,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身为此事主角的赵佗面色平静,反而是帝榻上的皇帝脸容一下变得冰冷起来。他淡漠问道:“你说,同姓不婚?”
淳于越拱手道:“同姓不婚乃是古礼之制,秦乃礼仪之邦,自古与异姓之国共盟婚好。有秦晋、秦楚之数世婚盟,而从无秦赵之婚好,便是明证,还请陛下依礼而行。”
淳于越话音落下后,漆雕毕也带着几個胆大的博士一起附和道:“古人云,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若同姓而婚,实乃禁忌。还请陛下察之!”
殿中死寂一片,不少人脸上带有惊讶之色。
他们没想到这些个儒生博士,竟然如此之胆大。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这句话虽然确实是古语,不少人也听过,但敢在这大殿上当众说出来,那胆子简直大的惊人。
赵佗眼睛眯了起来,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帝榻之上,皇帝没有发怒,唯有眼中有冷芒闪过。到了他如今的地步,当是喜怒不形于色。
他淡漠道:“关于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随着秦始皇此话落下,殿中早有一人准备许久,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此乃荒谬之言!”
众人定睛一看,见是廷尉李斯怒发冲冠,对着殿尾博士,厉声呵斥。“吾等依礼法而言,廷尉何谈荒谬二字!”
淳于越杵着脑袋,毫不畏惧李斯,与其针锋相对。
赵佗对于李斯的出手,自是早有猜测,并不惊讶。
只是他看着淳于越一身胆气,敢和李斯争辩的模样,不由暗自摇头。
“历史上敢当着皇帝的面呵斥周青臣谄媚,还让皇帝再行封建之事,最后引发了全国焚书的就是淳于越吧,这人果真是胆大又头铁啊。”
眼见淳于越出头回应,李斯开口问道:“礼法?我观你们所言,皆是师先王之法常引三代之美政来证明是不是?”
“自是如此,所谓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只有师先王之法,方能使得国祚长久,若擅改古制,恐遭祸患矣。”
淳于越昂首开口,话中有话,暗讽之前行郡县的事情。这让赵佗听在耳中更加无语。
他悄悄瞥了榻上的皇帝一眼,见其面无表情,看的人心头发寒。要是换成个定力差的皇帝,怕不是当场拍案大怒了。
李斯则是继续追问道:“既然是师先王之法,引三代美政。那我请问这同姓不婚的礼法是何代所制,是夏?是商?还是周?”
淳于越眉头皱了皱,还是回道:“自是周公制礼,施教天下诸侯。”
“呵呵,原来是周代的礼法,对吾等来说,这确实是古之先王了。只是你们既然讲三代美政,为何这周人却不师夏、商之法呢!”
说到此处,李斯昂声道:“吾曾闻夏、商不嫌一姓之婚,直到周人不师先王之法,改夏、商之政。自古以来数千年间,夏商两代,皆有同姓通婚,何曾有异?”
“尔等既然言治国当师先王之法,那为何不师夏、商之婚制,反而要去沿用擅改了先王之法,不师古而行的周人礼仪?”
“夏商古耶?”“周古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