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萃朝她福了个礼,把自己最近读的增广贤文拿出来指给她看“我最近正读到这里,当时若不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这里了,我读得慢,常在你们论语都读完了,我还在这里呢,常在你看,这里的东海指的是哪里?”
这句话的意思是当初若不登上高山眺望,又怎知道东海波澜壮阔,钟萃曾经读过好几个典故中都有记载东海的句子,对东海之地十分好奇。对于读书学知识,钟萃曾经只是想要不当文盲,改变处境才学的,是带着母的而学的,但现在读书,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些字里行间,如痴如醉,仿佛在读书学知识里,就已经跟随着书上的知识走遍了名山大川,山川风情。
周常在缓缓低头。书她是认识的,但是书上的内容她完全不认识“你读的是什么?”
“增广贤文啊。”钟萃扬了扬书,如实相告“原本是准备学幼学琼林的,但据说这本增广贤文不需讲解就能读懂,我便先读了这本。”钟萃没有把三哥钟云辉供出来。
周常在不曾听过这增广贤文,对上钟萃看向她的目光,周常在朝她微微一笑“那些山水之地,离我们太远了,便是说了你也不知道的。”
宫中的嫔妃,一生只有一次能出宫的机会。成年皇子开府,先帝崩后,王爷们可上折接了宫中太妃回王府颐养天年。
钟萃就是知道了东海也没用。
她有些失望,却也认认真真朝周常在道了谢,正吁出一口气,耳边周常在的声音赫然传来增广贤文是什么,江陵侯府怎么教庶女学这个,以前倒是从没听钟琳提起过,她可是跟我学的一样,读过好几本诗集的。
周常在在撒谎!
宫中的娘娘们不是个个都读书习字吗?钟萃抿了抿嘴儿,低垂着眼“那论语呢,我记得论语第一章上”
周常在打断她,一扫脸上的疏冷,嫡女们天然看不上庶女,不屑与她们讲话,看在钟琳的面子上,周常在原本对她不冷不热的也柔和了两分,现在却对钟萃关心起来“下次再说吧,你呛了水还未好,说多了话可不行。”周常在一脸关切完,起了身,朝外边看了看,绣帕轻轻掩了掩嘴儿“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等下次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说罢,不等钟萃再说,便带着数位宫婢侍监们浩浩荡荡的离去。
钟萃看着她走远,眉心紧紧蹙起,芸香过来扶着她躺下“周常在说得是,姑娘你现在还没好全呢,正该多歇息养养精气神儿,等姑娘醒了想看书,奴婢给你拿来。”
钟萃陪着说了好一会话,也确实精力不济起来,往后靠在软榻上,等芸香替她捏了捏被角,转身去了外边,也缓缓闭上眼。
睡前,钟萃又想起周常在的背景。武将之女,许是并非太重视启蒙的,这也是说得通的。
下晌,承明殿召了周常在去抚琴。
周常在匆匆洗漱一番,取了琴,在后宫嫔妃的艳羡下抱着琴离去,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淡漠出尘,性情高洁,随着宫人缓缓踏入承明殿中。
闻衍一首撑在桌上,闭着眼,旁边雕着龙形香炉燃着香,袅袅白雾升起。周常在来过几次,轻轻的福了礼,便在琴案前弹奏起来。
琴音飘渺,闻衍紧皱的眉心开始舒展,在琴音中半睡半醒,难得清闲的睡了个回笼觉,几曲琴音弹罢,他缓缓睁开眼,睁眼那一刹那,眼眸中的惺忪变得锐利起来,闻衍坐直身子,朝她轻轻颔首。
往常也是这般,遇上陛下心情好时同她说两句,心情差时一句都没有,虽每回都由杨公公亲自送她出去,回后宫后更有赏赐赐下,在宫中也是头一份了,连淑妃、贤妃都没有的风光,周常在咬咬嘴,她不甘这般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便想着怎么跟陛下说说话,她往四处看,见旁边置着茶壶,便亲自替闻衍倒了一杯,递送过去,柔声说道“陛下喝茶。”
闻衍看了眼茶水,顿了顿,到底接了过来,却没喝。
周常在也只是找个由头开场,也顾不得这,柔声细语的说起这几日宫中的趣事,抬眼瞥见闻衍面无表情,一咬牙“嫔妾最近在读书,却有许多不懂之处。”
闻衍顺口问了句“什么书?”
周常在哪有看书的,最近的便是在缀霞宫处看到的那本,“增、增广贤文。便是那当时若不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也不知这东海在哪儿?”匆忙间,周常在把钟萃的话拿了来。
闻衍随意的态度骤然一收,眼眸正经的朝她看来,目光似是奇异。
闻衍今日心情确实不佳,朝中几位大臣上奏,谏他立下中宫后位,言辞激动,甚至还搬出了先帝来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