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低垂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是。”
稍倾,闻衍从折子中抬起头,交代一声:“今日的事,给她透露一二,不必说全了,只要叫她知道有此事就行。”
他却不是那等做了好事不留名的。
杨培一听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要把此事传到钟妃娘娘耳里,重点自是要描绘陛下的功绩,好叫钟妃娘娘知道陛下不易,心中感激的。杨培当即福了身:“是,老奴这就去办。”
这等事对杨培来说再是简单不过,说话传信,该怎么说,如何说,掐头去尾,模糊一二,甚至是巧言一番,不过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手段而已。
杨培出了前殿,殿中便静了下来,只偶尔传来些微翻阅声,闻衍批了不少折子,目光落在手边的点心上,又拿了一块栗粉糕尝了两口,想着那钟氏听到朝臣参奏的反应,许是会手足无措,面色惊慌。
在意一人,自是会不时想着,惦念着,如此才叫在意,每日让她花费时间做糕点、缝制衣裳,想着他的喜好,时日一长,又哪有不在意的?
想到此,闻衍不由得冷哼一声。他身为堂堂天子竟在意一嫔妃,他身为天子尚且如此,又岂有叫她自在逍遥的?朕既在意,定是要她也同样如此的。
杨培遣了宫婢去了缀霞宫,只随意交代了两句今日陛下的口味,又似不经意间的提及到了今日朝上的事。
宫婢压着声儿:“娘娘许是不知,今日大朝会上可凶险了,那位参奏的大人可是都察院的,都察院可是专司参奏,哪回都是叫他们参奏过的大臣要么被查,要么被贬,少有例外的。”
“今日这位大人可是来势汹汹,一开口便状告江陵侯府的姑娘,还要参娘娘纵容之罪,说得可是条条有理的,说娘娘纵容江陵侯府的姑娘对官夫人不敬羞辱,还要请陛下降罪的呢。”
钟萃还未开口,身边的伺候的几个婢子先是吓了一跳,连杜嬷嬷等经历过风雨的听到讲着大朝会上的事也是一阵后怕。
“咱们娘娘平日里除了去内务处,连这缀霞宫的大门都少出的,怎么还参到娘娘头上来了的?这都察院的大人怎的能胡乱参奏呢!”
几个婢子拍着胸,江陵侯府的姑娘她们不了解,芸香跟着钟萃从侯府入宫,对江陵侯府的姑娘们却是知之甚深的,为主子格外不平:“这分明就是那七姑娘惹出来的事端,怎么能怪到我们主子头上呢?七姑娘向来娇纵跋扈,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早在侯府时便不听训,还欺压到主子头上,如今她闯了祸,反倒要主子来替她担了,哪有这样的。”
御前宫婢恰时说上一句:“可谁让娘娘是钟家的姑娘,又是这位江陵侯府姑娘的亲姐呢,难免要受牵连的。”
“可!”芸香自然知道牵连,她只是心中为主子鸣不平罢了。侯府待她们如何心知肚明,没享到侯府姑娘的福,反倒要给侯府顶罪的,她看向钟萃:“主子...”
钟萃朝她们安抚的笑笑:“不用担心。”
钟萃目光从容,脸上十分认真,先是反驳了宫婢对都察院的形容:“这话说得不对,圣人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察院的大人们行都察之责,本是为陛下双眼,都文武百官,言行举止,但大人们是人,非是圣者,自然也不是全然是对的,本宫浅读过本朝律法,陛下登基时,还曾撤过都察院数位大人的官职,便是因都察院未能尽职尽责,可见被查、被贬的大人,却是当真犯了错。”
提及到关于江陵侯府的事,钟萃眉心一蹙,“本朝官者有罪,不及已嫁人妇,既已为夫家人,荣辱皆为夫家。”
但血脉亲缘哪里是能斩断的,当身处高位,被借势难免,这桩事罪不在她,但钟雪仗她的事才敢这般张狂,旁人首先看到的是她,顾忌的还是她,钟萃自然被牵连其中,钟萃早前想的便是前殿会训斥下来,她再借由陛下的训斥传到钟家,以此震慑他们,叫他们安分守己的。
钟萃起身,朝前殿的方向福了礼,满是敬重钦佩:“陛下明辨是非,是我大越之幸,臣妾万分敬仰。”
芸香几个也满是敬重,跟着福了礼。
???
宫婢在钟萃身上再三看过,十分不解,这怎的与杨公公说的不同呢?
杨公公不是说,若是德妃娘娘听到她说得这般惊险,定是会惊慌失措,感激涕零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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