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拿出来,我们一起吃。”
其实来之前尉迟明诚没考虑到夜深了吃东西不宜克化的事,但这会儿见谢姝穿着寝衣,就有点犹豫了。
“姝儿妹妹真要这会儿吃?”尉迟明诚说:“等明日再吃也是可以的。”
“不行,明日就不好吃了,酿团子要热乎的才好吃。”
“明日煨热了也可以吃。”
谢姝噘嘴撒娇:“哥哥,我现在就想吃。”
每次碰见谢姝这样,尉迟明诚就招架不住,无可奈何拿出准备的包袱,包袱里头都是厚厚的纸包。打开一看,好家伙,谢姝在信中提到的吃食居然都全了。
谢姝欢呼一声,立即就拿了最喜欢的往嘴里咬一口。
脸颊鼓鼓的像个河豚,还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已经许久没吃这个了,哥哥你是怎么买到的,夜里都关门了吧?”
“嗯,”尉迟明诚说:“我白日就让人准备好了的。”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呢?”
“因为......”半夜深更好爬.墙啊。
不过尉迟明诚自诩君子,他是不好意思将这话说出来的。
谢姝也觉得没所谓,反正人来了就行。她捏起一块酿团子递到尉迟明诚的嘴巴前:“哥哥你也吃啊。”
“我不饿。”
“零嘴儿哪里是饿了吃的,就算饱了也能吃啊。”
“?”
尉迟明诚第一次听到这种见解,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也不知怎么的,他本来觉得不饿的,但见谢姝吃得津津有味,突然也食欲大增。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安静且满足。末了谢姝也睡不着了,拉着尉迟明诚就开始大吐苦水,说自己这几日来的难受和委屈。
尉迟明诚安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整个过程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也不知是何种异样,反正就是想起奶娘说的那句“小姑娘”,就总忍不住打量谢姝。
谢姝已经长高了许多,脸蛋不再是小时候的婴儿肥了,他以前日日见谢姝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事。此时却发现,原来姝儿长得还挺好看的,人人都说他的胞妹婧淑长得精致好看,照他说,姝儿妹妹这样的也是很精致的。
九岁的男孩已经懂得了许多,尤其尉迟明诚比同龄人更稳重多智,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小姑娘闺房里呢。
渐渐地,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姝儿,”他站起身:“夜深了,我要回去了。”
谢姝正说在兴味处,却听他说要回去,心里不舍,小嘴那么一瘪:“哥哥才来呢。”
“嗯咳...哥哥明日还要早起练功。”
“好吧,”谢姝闷闷地低头:“那哥哥以后还来看我吗?”
以后?
还来吗?
尉迟明诚干咽了下:“看情况吧。”
“什么是看情况?”
“就是......如果哥哥有空就来。”
“好呀,”谢姝高兴:“那哥哥一定要记得来哦,对了,还要给我带好吃的。”
尉迟明诚笑:“好。”
冬寒夏暑,小家伙们渐渐适应了自己独自长大的过程。尉迟明诚长大到一定年岁,被父亲送去国子监上学。
一转眼,他在国子监待了两年了,如今是十六岁的少年郎。
十六岁的少年,意气风发,做事更沉稳内敛。小小年纪就有了摄人的气势。人们说尉迟明诚是学着他娘亲长的,不仅模样似娘亲,且通身清冷矜贵的气质也像了个十成十。
在国子监的两年里,尉迟明诚认识了许多好友,但深交的也就那么两个。
“明诚,”刘侍郎家的二公子刘瞿是其中一个至交好友,下学后,刘瞿一手搭着尉迟明诚的肩说道:“明日休沐,李泰他们要去跑马,你去不去?”
尉迟明诚摇头:“没兴致。”
“哎——”刘瞿调侃:“你怎么活得跟个老夫子似的,这也没兴致那也没兴致的,再这么下去,我看你都要遁入空门了。”
“我有兴致的东西多着了,但对跟李泰他们跑马没兴致。”
“为何?”
“李泰是何人?一众纨绔,成天斗鸡走狗跑马,我不愿与他们为伍。”
闻言,刘瞿比了个大拇指:“他们还真猜对了。”
“什么?”
“其实是李泰让我邀请你的,不过李泰他们觉得你很有可能不会去。”
“?”
“是这样的,”刘瞿低声道:“你不是跟那个谢姝很熟嘛,李泰喜欢谢姝。他得知谢姝和小姐妹们明日要去文丘山踏青,所以就想去那跑马,打算偶遇一番。但是光偶遇还不行啊,得说上两句话吧?”
“所以...”刘瞿继续道:“李泰就想邀你一起去跑马,有你在总能跟谢姝说上话。”
尉迟明诚拧眉:“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别白费这个心思了,谢姝不可能喜欢他。”
“你如何这般断定?李泰虽纨绔了些,但他嘴甜,颇是讨女孩子喜欢呢。说不定谢姝也喜欢他这样的呢。”
“嘁!”尉迟明诚冷笑。
姝儿也是李泰那种人肖想的!
“不过算了,”刘瞿说:“我等会儿就回他,说你不乐意去。”
“不必了,”尉迟明诚说:“我去。”
“诶?”
次日,尉迟明诚出门前特地换了身宝蓝色的新衣,这身衣裳是之前苏锦烟让素芳阁给他准备的,但尉迟明诚嫌颜色太鲜亮一直没穿。
早起时小厮拿他惯常爱的浅色衣袍来时,突然被他拒绝了:“我记得年初娘亲给我做了一批新衣,你挑件鲜亮的过来。”
“?”小厮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诧异了下。
“愣着做什么?”他打开柜门,指着件最华贵的:“就穿这件。”
尉迟明诚长得好看,十六岁的少年端正斯文、俊朗白皙,面上还有一股专属于少年的朝气蓬勃。配上这件宝蓝的锦袍,腰间玉佩一挂,顿时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小厮心想,就他家公子这气度这模样,整个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来。
尉迟明诚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颜色后就开始出门了。到大门口时正巧遇见尉迟婧淑挥着马鞭进来。
“哥哥?”尉迟婧淑稀奇得很,围着他转了两圈:“哎呀呀,哥哥这是打算去相亲?”
“休得胡言,”尉迟明诚板着脸。
尉迟明诚脸颊有点热,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他不是去相亲,但就是想穿得好看,至少要把那个李泰给比下去,阻止姝儿妹妹喜欢李泰。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其实他也想不通,但是就是觉得李泰配不上姝儿。既然配不上,就要让姝儿觉得李泰不过如此,不值当喜欢。
嗯,就这样,他只是在保护姝儿妹妹罢了。
尉迟婧淑不怕他,但是十六岁的少女心思最是敏锐,今日休沐,哥哥一改常态打扮得这般风流倜傥,定然有鬼!
因此,等尉迟明诚一走,婧淑赶紧去她娘亲面前告密——哥哥有喜欢的人啦!
当然,这是后话。且说尉迟明诚骑马到了约定的地方,就见李泰和一群人在山脚下的凉亭等他,好友刘瞿也在其中。
“明诚,你怎么才来?”刘瞿上下打量了眼尉迟明诚,心里明镜似的。
今日来文丘山踏青的除了谢姝外,还有好些世家的贵女,都是芳龄正好。眼下刘瞿和明诚都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且家中长辈早早地就开始张罗亲事。
尉迟明诚打扮得这般耀眼,在刘瞿看来估计就是想来吸引世家贵女的。
“明诚,”李泰上前来恭维道:“听说你马术极好,今日正好让我们见识见识。我知道山上有个地方广阔平坦,最是适合跑马。走,咱们这就上去。”
广阔平坦的地方适合跑马,也适合放风筝。
李泰早已打探清楚谢姝和她的小姐们在此放风筝了。因此一行人到了后,入目的是一片清嫩绿草地,头顶湛蓝的天空,白云一蓬蓬地挂在其上。
天地间,明媚的少女们笑得欢快。
“高点,再高点,快呀。”
“阿姝,你把线拉稳呀,她们的要超过我们了。”
谢姝是放风筝的好手,她的风筝是明诚哥哥专门请人给她做的,上头的图案还是明诚哥哥亲笔画的。飞在空中,又高又好看。
“哎呀——”谢姝抬头暗道不好,风筝在空中打璇儿。
果真,下一刻,风筝直线坠落,落在了山的另一头。
“怎么办?”小姐妹跑过来:“那边是林子,该不会挂树上了吧?”
谢姝也懊恼,自己放得太高,失去了把控力。
“姝儿,”远远地,尉迟明诚骑马过来:“我看到你的风筝坠了。”
“明诚哥哥?”在这遇上尉迟明诚,谢姝高兴,总觉得自己无论遇上什么困难,明诚哥哥都能及时地在她身边。
谢姝的小姐妹是公主府隔壁的邻居,也是怡亲王的嫡孙女晁娴,今年刚刚及笄。见了尉迟明诚,她面颊微红,主动走上来问道:“尉迟公子可以帮我们找回来吗?”
尉迟明诚微微点头,眼睛却是看着谢姝:“姝儿别着急,我带人去那边看看。”
这时,李泰也跟了过来,紧张又兴奋地说:“谢姝,我也帮你啊。”
“李公子,”谢姝已经开始对陌生男子避讳了,她退了一步站在尉迟明诚身边:“多谢李公子,不过我哥哥已经帮我了。”
谁人都知道婉仪公主跟钦德夫人关系亲厚,且谢姝和尉迟明诚一块长大,两人情似兄妹。因此,对于谢姝站在尉迟明身旁,众人并未觉得突兀。
尉迟明诚今日来就是要阻止谢姝喜欢李泰的,也就立即说道:“李泰你不是说要跑马吗?你们先去,我稍后就赶来。”
“姝儿,我陪你过去一块儿找。”
“嗯。”
就这么的,两人离开了。
李泰:“?”
才刚刚跟谢姝见面,尉迟明诚就把谢姝带走了,李泰懵了下,之前一路上打好的见谢姝该怎么说话的腹稿也白搭了。
“尉迟明诚是何意?”他转头问刘瞿,刘瞿是他表兄。
刘瞿摊开手,耸耸肩:“找风筝啊,还有何意。”
“我知道找风筝啊,可是......”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李泰想,难道是尉迟明诚不喜欢他做他妹婿?
可话说回来,那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尉迟明诚想当大舅子也不能干涉他追求谢姝吧。
李泰欲言又止、心绪复杂地看着尉迟明诚和谢姝的背影远去。
“哥哥怎么跟李公子一处玩了?”谢姝心里也纳闷呢,在她眼里,明诚哥哥就是天上月亮,而那个李泰就是地上□□,两人平日都走不到一块儿的。
“嗯。”尉迟明诚不知如何解释,随口道:“今日休沐,索性过来跑马散散心。”
“哥哥为何要散心?哥哥遇到烦心事了?”
“呃......算是吧。”
“那哥哥跟我说说呗。”
尉迟明诚敲了她一计:“这是哥哥的秘密。”
谢姝撇嘴,步子欢快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顺着风筝掉落的方向来的,但是却看不到风筝的影子。侍卫也过来禀报:“大公子,风筝兴许是落林子里了,属下带人去找找。”
“好。”尉迟明诚点头,也没停下,领着谢姝进了林子。
“哥哥怎么知道是这个方向?”谢姝问。
“我分辨风朝这个方向吹,且从半空高度落下的距离,估计你的风筝在林子深处。”
“啊?”谢姝犹豫:“那我们不找了吧?”
林子里的路不好走,她今日穿着最喜欢的裙子呢,万一被树枝划破了可不好。
尉迟明诚低头瞧了眼,谢姝双手拎着裙摆,走得小心翼翼。
想了想,他说道:“姝儿你跟在我身后走。”
然后他抽出侍卫的长剑,将前头长得高的草木砍去,给后头的人清理出一条干净的路。
至于为何要执意找那风筝,其实尉迟明诚也不是为了找风筝,纯粹是想带着谢姝远离李泰。因为这会儿回去了估计还会碰见李泰,他可不想今日做事半途而废。
倒是谢姝因为他这举动心里内疚了些,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伤人。毕竟那风筝是明诚哥哥送给她的,这么轻而易举就说不要了,明诚哥哥嘴上不说,可能心里难过了呢。
她边走边不着痕迹地探头打量尉迟明诚的面色,想知道他这会儿是不是生气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靠得近了些,以至于尉迟明诚忽地停下来时,后背就有个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上来。
“哎哟——”
尉迟明诚转头,好笑道:“你怎么不看路的?”
“谁知道哥哥怎么就突然停了?”
“我观察方向。”见她眼冒泪花,估计是撞疼了,尉迟明诚赶紧问:“撞到哪了,哥哥看看。”
“撞鼻子。”谢姝的鼻子一阵酸疼,她本身就娇气受不得疼,这么一撞,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但她长这么大了自然是不好意思流眼泪的,就努力憋着,憋得眼眶通红,看得尉迟明诚心疼不已。
“哥哥看看。”他低下头去。
谢姝长得文静好看,皮肤白如瓷器,仿佛碰一下就要碎似的。她昂着脑袋,秀气的鼻子有点红。
不知怎么的。
鬼使神差地。
尉迟明诚视线却落在那粉嫩的红唇上——
居然觉得谢姝的嘴唇特别好看,粉红细嫩,饱满且诱人,有想吃一口的那种冲动。
“哥哥?”
尉迟明诚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失态。谢姝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闪得他的心有些慌乱。再定睛去瞧她鼻子时,已然心神不宁了。
“有点红了。”尉迟明诚赶紧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又道:“还能忍一忍吗?”
“嗯,”谢姝闷闷地说:“现在没那么疼了,兴许一会儿就能好。”
“哦。”
尉迟明诚突然心跳有点快,不自觉地他捂着胸口,自己都诧异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然而,适才的红唇入了眼,入了心,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哥哥怎么了?”谢姝也察觉了他有点不对劲:“哥哥也被我撞疼了?”
“没有,”尉迟明诚努力平缓了下:“我们继续走吧。”
尉迟明诚觉得奇了怪了,为何突然就觉得姝儿妹妹很好看了呢?
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他甚至还想一看再看。
而且有点控制不住,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好偷偷的假装回头关心她,嘱咐小心走路什么的。
然后打量她的鼻子眼睛嘴唇。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模样没变,熟悉得很。但是——
尉迟明诚想不通为何会这样,这事困扰了他许久,直到离开文丘山,回了府,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想明白是何故。
作者有话要说:是心动啊!傻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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