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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胡子骗子
于赖氏越骂越上脸,非要进店里捉打马柯洛娃。
大秋子可撂下笑脸了:“于家大媳妇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要买酒你请进,要闹事儿那可不行。我们这好歹也是买卖铺户,你耽误我们做生意呀。”
于赖氏:“大秋子,你别跟我装什么大老板。你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不就是跟于老三打了两趟胡子么?有啥了不起?狗戴帽子装人啦!”
啪——!一根柞木棍子结结实实抽在她的脊背上!
“呀——,谁他妈打我的?”
“你姑奶奶!”拿柞木棍子的不是于显龙却是汪润贞!
于显麟情知不妙:“弟妹,你听我说……”
“谁他妈是你弟妹!”柞木棍子一顿乱打!
胡子二当家的暴脾气,她可不管你是不是大伯哥大伯嫂。她要下手,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龙湾镇有史以来,兄弟媳妇暴揍大伯哥还是头一遭。尤其是于赖氏,被汪润贞抽得满地乱滚,杀猪一般嚎叫。
幸亏赖清德赶来,连连作揖求饶,豁出去挨了一棍子,汪润贞才罢手。
赖清德:“三先生家的,你可手下留情。马柯洛娃是个女骗子,她骗走的钱财,咱们应该找他算账啊。”
汪润贞:“别他妈放屁!她骗你的钱财你要算账,你和于显麟贪污那么多老百姓的筑路钱财谁他妈跟你算账啦?”
赖清德:“三先生家的,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去告你!”
汪润贞伸手给了赖清德一个耳光:“你奶奶的老王八犊子,你他妈那些昧良心钱别以为衙门没数儿?不就上衙门么?现在就走,谁不去谁是孙子!”
赖清德被扇得晕头转向,被汪润贞拽得一路趔趄,倒在地上不肯起来。
都知道于显龙这个续弦老婆是胡子出身,可是自打过门儿以后一直深居简出。偶尔到街上来买日常用品,也是一双大脚,出手大方,跟谁都嘻嘻哈哈。今天算是见识了这女胡子的厉害,暴揍大伯哥也就罢了,进衙门都不怕!
汪润贞一出手,马柯洛娃不但躲过一劫,再走在街上还真没人敢欺负她了。就是当女骗子骗过于显麟钱财的事也没人提了。甚至连于家大院里的人也没人敢想,让汪润贞这么一嚷嚷,人人都恨于显麟赖清德,是他们贪污了老百姓的血汗钱。后来又听大秋子说,马柯洛娃骗的钱都被一个大官儿查抄用在修西边的铁道上了。
白大姑娘对汪润贞一直心里泛酸嘴不饶人,可是每当来到于记医馆不住上十天半月就是不肯回白家园子。
这回听说于显龙从老岭东回来,本来是来打听小阿菊的。一问之下,于显龙牤子都说根本没见过小阿菊的影子。也就是说,小阿菊根本没被拐卖到东边去。当时的大关东,连稍微大一点的村屯都有暗娼、卖大炕的,窑子妓院在城镇到处都有。看来小阿菊是找不回来了。
白大姑娘心情失落,住在于记医馆更不愿意回家了。
她膈应汪润贞,却分外喜欢汪润贞的女儿小雪。刚刚给孩子买了几个过端午节才带的五彩香包儿,白家园子就来人了。
失踪半年多的小阿菊逃回来了!
白大姑娘意外惊喜,舍了于小雪便回白家园子了……
岭北悍熊刚刚被打散不到一个月,这个小女人就不知从哪里逃了回来。别人不以为意,于显龙心里却腾起一片疑云。
这个小阿菊虽然出身卑微,为人弱小和善,毕竟也是鬼子国的流民。她会不会也跟黑龙会、满蒙之虎有关联?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他正在医馆里思来想去,牤子进来告诉他,大门外有人求见。
凡是熟人、病人没有站在大门外要求门子报门求见的。龙湾镇目前最大的官儿是团长杜仲甫,那也算熟人,也很少亲自到于记医馆。
思量一下,于显龙不禁心中一凛!一定是有绿林人物来了。
胡子若非是打砸抢杀,是不会进任何一个朋友家门的,他们有事与民间联系都是花舌子。因为胡子进家门就说明这一家通匪,这家人家就别想在这一方立足了。于显龙藏好手枪迎了出去……
门外是一辆三匹马的大马车,车上装满了荆条花篓,花篓里都衬着牛皮纸。这是中药货栈装药材的特有工具。赶车的披着一件蓑衣,戴着麦秸草帽,帽檐压得很低。
“老客儿,你要出手药材?”
“狂龙大哥,你替妹子出了一口恶气!一车药材聊表心意。”是女匪驼龙!
于显龙连忙施了个坎子礼:“驼龙当家,这话从何说起呀?”
“你叫人卸车,我慢慢跟你说。”
于显龙叫过牤子、二凤开始卸车,自己则坐到了大车前面。
驼龙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在十二吐跟你说过,我的绺子就是在老岭东被悍熊打花耷的。半个月前我带着弟兄又去了菩萨庙,挂老毛子的红旗(放火)没想到梁子折了(对头完蛋了)。一打听才知道是你狂龙当家的买卖!那没说的,顺风走顺水流,苦水窑子下天青顺风走(给药铺送药材合情合理)。”
于显龙:“顺手牵羊,定盘星打住了(我不过是顺水人情,这份情谊记心里了)。”
卸完了药篓子,驼龙也没多说话,赶车走了。
晚上,于显龙让牤子看紧大门,自己和汪润贞进了西厢房把那些药篓子逐一打开。不过都是一些人参当归等寻常药材。
最后两个人在一只药篓里竟然找到一个金灿灿的小马驹子!这个金马驹子是黄金打造,只有拇指大小,却是头尾齐全,眉目清晰,活灵活现。也不知道驼龙是在哪里抢的。
这份人情可就大了!双龙虽然久历江湖,行走绿林,这么大的手笔也是头一次见过。
奉哈铁路建成以后,杜仲甫被新任吉林督军张作相调往宽城子任吉林警备司令。可是豆腐张却没能再回新安县,留在龙湾镇继续当他的护路队长兼龙湾镇狗咬台火车站站长。
铁道通车,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沿途的大车店黄了几十家,黄花甸子的高丽屯儿被迫撤走。日本人这只东海章鱼,潜伏在旅顺向关东腹地第二次伸出的触爪又失败地缩了回去,但是日本人一直没有停止这种田亩上的侵略脚步。直到九一八事变之前,还闹出了万宝山事件。经过二十多年的奴化,高丽棒子彻底沦为了鬼子国侵华的有力棒子。
最悲催的是,以前骄横一时的老毛子花膀子队,逃往东北以后成了见人矮三分的无国籍者。
豆腐张当年见了老毛子就浑身筛糠,现在见了白俄人浑身是胆!
凡是在狗咬台车站下车的白俄,不拘男女,严加盘查,不见兔子不撒鹰。从狗咬台上车的黄头发大鼻子老毛子也同样如此。新安县城没通火车,附近四县的白俄宁肯雇老百姓的马车也不敢乘火车了。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瓦莲京娜带着她的白俄伙计提着皮箱进了车站,买了两张去哈尔滨的车票。
豆腐张命令手下将两个人带过来,例行检查!
这白俄寡妇也真够不开眼的,不论怎么盘问刁难就是不肯往外掏钱贿赂。豆腐张亮出了他屡试不爽的王牌,白俄人没有国籍,无法保证铁道安全不准通行。十个有十个老毛子这招一出立刻就怂,乖乖掏钱。
可是瓦莲京娜例外,人家掏出了户籍本儿,早在大清国的时候赖镇长就给办了户口,到了民国于显龙又给落了一次户籍。
豆腐张无奈,挥手放行。过了检票口,瓦莲京娜狠狠地啐了一口!
豆腐张心里暗骂,你他妈等着,早晚落在老子手里。
五天以后,瓦莲京娜果然带着伙计在狗咬台下了火车。随行的还有两只手提皮箱,看样子很重。最可疑的是还有两个随车托运的木箱子!瓦莲京娜临时在车站雇了两个搬运工才把那箱子卸到站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