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悲恸沧然大笑:“杨嘉臣,你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你这个防守官当的还真是废物!”
“我冠虏堡军民,被视若自家人的上署官军,火炮轰击,火铳射击,他们被大明制式腰刀砍死,被大明虎蹲炮的炮弹炸成碎片,他们临死前,都不敢相信,杀死他们的人,竟然来自红水乡堡!——”
杨嘉臣当啷一声,手里的腰刀掉在地上,又颤抖的捡起来,他被李乾的话震惊到怀疑人生。
“李乾,本官,不,我没有让他們攻打冠虏堡,更没有让他们杀害冠虏堡居民。”
“我只是想抓住你的家眷,逼你毁掉从汪卫哪里拿到的证据,我只是想保住自己。”
“我没想杀害任何人啊!——”
杨嘉臣猛然指着胡道成,厉声大骂:“胡道成,你这个狗贼,临走时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又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胡道成脑袋一缩,不敢直视杨嘉臣的眼睛,李乾看见二人的表现,心中顿时明白了所有。
杨嘉臣好颜面,喜欢排场,行事武断,但心中犹存有一份良善,他是一个贪图美色,权势,钱财的普通大明官吏,可他不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
杨嘉臣嘴里荷荷的发出声响,他转身下了城头,命人打开了城门,交代乡堡镇抚官严守警戒,然后一人一骑来到李乾面前。
“李乾,我没想到事情闹到这等地步,你相信我,我纵然不是个好官,可我也不会把刀子对向自己人!”
“我有罪,我该死,我独自一人下来,就是来给你一个交代。”
“李乾,我曾很欣赏你,想把你培养成一员干吏,可世事无常,短短几月,你我交恶,竟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李乾,带兵回去吧,千错万错都有我一人承担,数百军民的死伤,乡堡守军更是一个不剩,如此巨大的伤亡,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个人,就是我。”
说完,杨嘉臣一把将胡道成从马背上拉下来,然后呛啷一声拔出腰刀。
塔天宝上前一步,想要打掉杨嘉臣手里的刀,却被李乾拦住,杨嘉臣心中已经有了死志,他会自杀而不会伤人。
也许,杨嘉臣自杀谢罪,是最好的选择,来的时候,李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杨嘉臣与红水乡堡。
难道还要再干一次杀害上官,攻打上署乡堡?只怕做的时候痛快,后续的麻烦更大。
真要这样干,整个肃州路,乃至甘肃镇,所有的官吏都将视李乾如仇寇,除了造反,将再无他路!
“胡道成,你比我更该死,我最多只是贪慕美色权势地位,可你却把刀子对准自己人砍杀,你不是人,不配为大明人!”
“我是糊涂蛋,你是王八蛋,咱们两个一起死吧!——”
胡道成亡魂大冒,冷汗直出,他哭嚎着求饶:“杨大人,您千万别冲动,您不能这样做,我愿意赔偿,我愿意拿出所有的家产,赔偿给死去的冠虏堡军民与乡堡守军。”
杨嘉臣幽幽说道:“赔偿?呵呵,你能赔偿钱财,可你能赔偿他们的命么?”
“你知不知道,红水乡堡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城内除了老弱,几乎没了青壮,这些,全都因你而故!”
“现在的洪水乡堡,连个大堡都不如了,这样的乡堡,谈何保境安民,谈何外据鞑虏?”
噗嗤!——
杨嘉臣将刀子从自己腹部刺进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千户官衣。
“有点凉。.....”
众人纷纷大惊,震惊的看着杨嘉臣,虽然不是个好官,也不是个好人,但敢于认错,勇于承担,以死谢罪,也不失一条汉子。
他踉跄着走到胡道成面前,背后抵住胡道成,胡道成顿时惊恐大叫:“杨嘉臣,你这个疯子,你不能杀我,我是右参将王同的人!——”
“杨嘉臣,区区数百下民死伤,这甘肃边镇,每年死在异族马蹄下的人,不都是成千上万?”
“你竟然为了几个下民死伤,自杀谢罪,你真是疯了,脑子进水了!”
“你这个傻子,李乾今天来,他不是要你我的命,他是要补偿,要官要地盘,你给他就是了,何必自杀!”
“你要自杀,也别拉着我一起,杨嘉臣你个狗屎,呜呜,杨嘉臣杨爷爷,你别过来啊!——”
胡道成连连挣扎,但苦于双手被绑住,身后又有李乾亲卫抓住,后退不得,闪躲无效。
他眼睁睁的看着,杨嘉臣嘶嘶的倒吸冷气,狠狠的将双手在刀柄上一按,刀尖从后背露出,一点一点的扎进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