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汪家有何反响呀?”赵禾涛的声音里透出阴沉,如同暴风雨前夕,让赵放野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郭家正在商榷这件事。”尽管已经被赵永春老爷子宣告为下届家主,但是赵放野还是很畏惧在前面走的父亲,这个伟岸的背影曾是赵家的末世之光,将当时处于风雨摇摆的赵家从悬崖边拉了回来,以至于现在休养生息成了一方大元。
“哦。”赵禾涛若有若无的一句回复让赵放野感觉这短短二楼高的楼梯长的不行,“一会进去看爷爷先问候他健康,老人家的身心健康比别的什么杂事都重要。”赵禾涛的话将正在云游天外的赵放野拉回现实,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赵禾涛也没有什么能形容的,父子两个并肩而过,赵禾涛缓慢地拍了拍赵放野的肩膀,转身而去,赵放野只感觉父亲原本宽广伟岸的背影多了一份疲惫和佝偻,不再多想,敲了敲门。
“进来。”沙哑如乌鸦过境的声音响起,刺得赵放野心里痒痒的十分不舒服。
一个如此宽阔的房间里没有一盏窗户,只有昏黄的灯光能让赵放野看清屋子里的老人,老人瘦骨嶙峋,拄着拐杖才能站起身,老人向后瞄了瞄被外面光线带走的影子,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关门。”
赵放野急急忙忙关上门,身后传来老人不好听的笑声,“放野呀,我就看中你这不做作的一点。”还想说什么,被咳嗽声卡了回去,赵放野连忙接了杯水,站在老人身旁,轻抚着老人的后背,老人的脸上没多少皱纹,白色的胡子老长,抬起头,一双亮的渗人的眼睛让赵放野猛地想起鹰鹫。老人伸出颤巍巍的手,一把扯住赵放野的领子,“我看中你当家主的原因是因为你们这代实在是拿不出手,你最为稳当保守,放野呀!你可是被别的老家伙称赞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可以作威作福啦?”
赵放野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已经无数次被这个老人把脖子这样揪住拉扯教训了,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老头子就这样教训,可现在自己都是快成家主的人了!他怎么还这样不考虑我的面子?
赵永春老爷子没有放过赵放野眼里的寒意,冷哼了一声,将赵放野的衣领攥得更紧,“是不是我现在连教育你的权力都没有了?未来的赵家主?是不是还要老夫跪下向你道歉呀?赵家主?”因为太过激动,咳嗽的更厉害了,白色的胡子颤抖个不停。
赵放野看到爷爷真的动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爷爷,别气坏了身体。”他生怕这个可以做背后军师的老爷子这么一命呜呼了,赵禾涛,也就是他的父亲曾经语重心长的对赵放野说,赵永春老爷子就是赵家的顶天柱,即使赵家只剩一兵一马,赵老爷子也有法子起死回生。
赵永春松开手,握成拳状在嘴前,咳嗽的好像要把心肝脾胃都咳嗽出来一般,已经站不太稳,赵老爷子冲着想要扶住他的赵放野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桃木质长椅上,不停的喘着粗气,“罢了罢了,我是将死之人,只想赵家在我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之后能够传下去,放野呀,你这次为了汪天松出头不是什么坏事,但要是因此站在贾家邓家周家的对立,太不值当啦,啊,他的目标不在我们赵家,我们不要招惹他就好,咳咳咳,他是猛虎,我们如老羚,目标不在毙敌而是保身呀。”赵永春双手拄着拐杖,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仰仗。
赵放野在一旁惴惴不安的站着,听完赵老爷子的话,一脸的疑问,“为何呀?我们赵家家大业大,他目前只是借势而已,看起来是个老虎,实际是纸糊的呀!再说,我们可以联合京都其他的家族一起吞掉他呀,我感觉加上王胖子家就足够和他势均力敌了呀。”
赵永春听罢摇了摇头,拿着拐杖点了点地板,“你如果能说服京都八家都来,还可以吃掉现在的他,可惜,周家小子和邓家的小女娃都在他那边,况且楚家那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王家,没人会在拼刺刀的时候出手相助,他的风姿太像一个人了,他太像了……”赵老爷子陷入了深思,一段如同深海足以溺毙赵老爷子的深思。
“当年,国内时态刚刚稳定虚构历史,那时候哪里有什么财气过天的商人,全都是军人,特别是封官授勋的,都是上过战场流过血拼过命的军人呀,大家如同现在,遍地开花,举头并进,都在同一起点,当时那叫华夏四侯八王,定邦侯辰海生、安国侯邓仙龙、左天侯李觅、右地侯李廓,辰海生风头最盛,外号辰三计,家里排行老三,三计定江山的壮举我还历历在目,邓仙龙也不弱,外号邓大帅,将帅之才举世无人不服,无数次令快要成功的异邦人闻风丧胆,李家兄弟又叫短命侯,那是和夷人拼过刀枪的真汉子,都是受了重伤,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赵楚梁王周柳程杨共称八王,邓仙龙不与我们八王纠缠,直接就安家,丝毫没有立业的心思,我看准时机第一个开拓华夏的商机,就是我们赵家的吃喝根子,赵家粮业,可是当年,那辰老三自己领着贾束的爷爷,也就是贾乌,两个人创业,创立了国内各大行业的雏形,创立了华夏会,定邦会,两个人来算计我们七个人,硬生生抢走了京都一大半的资源,有了辰家,只可惜,由于家族争斗,辰家三年后就泯灭无影无踪,贾家也被迫修养声息,他们的成果被我们瓜分发展,时隔二十年后,一个叫辰弄天的年轻人出现了,一步一步将辰家的铁蹄踏在我们的命门处,快要扼喉的时候,又因为一个女人回了东北,又是一个二十年,我已经被辰家那种办起事来全世界都让路的感觉给吓怕了胆,我今年七十岁整,看够了辰家子嗣的骇人了,放野呀,别再和他们斗了,你之所以被我看中,不是你多优秀,而是你太保守,几乎还是我在背后执掌赵家呀,赵牧州可做大事,不够细心,赵游林则只能处理个家事,大事毫无建树之处,这么多年,我认为你做了两件最好的事就是十里长亭和十里长亭不留狂周,第一件事证明你有做大事的气魄,第二件事证明你对手够强,可以追赶鞭策得你不敢停下,你只要稳住,辰家什么人来了都是吞不下你的。”赵老爷子讲了一大堆话,喝了一口水,露出了老年人常有的疲态,眼睛有些迷离,清亮的眸子也有点黯然。
赵放野还是不太相信,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隐忍多年,将自己的两个哥哥挤掉竟是这样的原因,站在下届家主的位子上,怎么会轻易放弃扩大赵家版图的机会,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只是对赵老爷子言听计从!“爷爷,贾束是贾家人,而不是辰家人,再说,四十年了,辰家已经不能在与处于上升的赵家相提并论了。”赵放野对于每月都要看的数据图、商业进程记得都是很仔细。
赵永春见状也不再劝说什么,摇了摇头,拉着赵放野的手,一把站起来,努力的让自己难以挺立的身体站直,目光坚毅的看着赵放野,赵放野被盯的有些胆怯,微微侧头,身旁传来赵老爷子的一生叹息,“连我都惧怕的你,如何用双手抵御饥饿的猛虎?罢了罢了,记得拼的头破血流之前,给自己,给赵家留点可以全身而退的东西吧,你去帮我把游林,牧州叫来,一会我要公开点事。”看到犹犹豫豫的赵放野,赵老爷子又是一声长叹,用拐杖狠狠地敲下了地板,“你的家主位置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去!”赵放野这才开门下楼去,门关上的一刹那,赵老爷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板上,疼痛传来,赵永春呆呆的望着原本应该有窗户的地方,“愿天借我二十年以抗虎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