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是陈乐之前和乌应元一起商议的。
途中,陈乐先派出使者,向赵国的边防军递上晋谒赵王的正式文书,不到片刻,赵军城楼钟鼓齐鸣,城门放下吊桥,队形整齐地驰出数百赵军,向他们迎来。
陈乐一声令下,由三百乌家精兵团组成,扮作牧马人的队伍,列阵营外,恭候赵人大驾。
领兵出来的赵兵将领是守将翟边,年约三十,身形短少精干,态度十分亲热。一见面便哈哈笑道:“董先生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客套过后,陈乐在两名乌家精锐的伴随下,领他观看了带来的一千头骏马。
翟边身为战将,自然很是识货,凭栏观马,顿时惊呼道:“这批战马质素之高,更胜敝国以前由乌家豢养的马匹。”
听了他的话,陈乐等人心中自是好笑,因为这马就是乌家养殖的。只是话虽如此,却是没人会说出来。谦让一番后,陈乐,命人牵出其中最是高骏的一匹,赠与翟边。
不用细说,翟边对他们的态度,自然又亲热了不少,忙大开城门,把他们这支浩浩荡荡的赶马队伍请进城里。与此同时,他开心道:“大王知道董先生远道而来,非常的高兴,尤其敝国正在急需战马补充的时刻,先生来得正是时候。”
陈乐心中了然,知道应是乌卓不辱使命,打通了赵穆这关节。
当晚翟边设宴款待众人,席间问起他们在楚国的情况,陈乐等人以编造出的故事对答如流,宾主尽欢。
隔天清晨。
翟边派了一名领军,带他们朝邯郸进发,约莫二十天左右,陈乐等人终于又回到了邯郸这座城池。
邯郸风采依旧。
此番来迎接陈乐等人的,是之前的一位“老朋友“,来人是大夫郭开。
在郭开身边,还有已化名为狄引的乌卓。
见到郭开时,陈乐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上胡须仍在,不禁有些好奇,都快被连根切了,还有能产生雄性激素的地方?
一番场面话后,众人赶着千匹战马,昂然进入这代表赵人权力中心的古城。
郭开和陈乐并行,他显然并未注意到陈乐之前古怪的目光,此刻笑道:“大王对先生身在楚方,心存故国非常欣赏,今晚特在王宫设宴款待先生。”
哦,声音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他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掩饰不住其中的尖细。只是他的嗓音本就很尖,不熟悉他的人,只怕也不会察觉什么变化。
陈乐正看着城内风光,不时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忽听到郭开的话,忙压低嗓音道:“大王能明白小人的心情,真是让小人感动非常。失去国家的人,有若无根的浮萍,其中苦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郭开微微侧身,小声说道:“听贵府狄先生说,董先生准备回来大展拳脚,但不知是否已清楚如今的形势呢?”
陈乐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装作不解道:“小人只懂养马,其他一窍不通,还望郭大夫能多加指点,小人绝不会忘记大夫的恩典。”
闻言,郭开不禁笑出了声,低声道:“不知是何缘故,郭某一见先生,便心中欢喜,指点实不敢当,郭某定会竭尽所能,助先生完成心中想法。”
陈乐感激道:“有大夫这样照顾小人,小人心里就踏实多了。不知小人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郭开面露真诚,好似推心置腹般说道:“大王那里,自有下官为先生打点。但邯郸仍有两个人,先生必须得小心提防才是。不然不但心愿难成不说,没准还会惹来杀身之祸,遭到与乌氏相同的命运。”
陈乐目露惊骇,瞠目结舌道:“我和赵人无怨无仇,为何有人要害我?”
郭开显然被他的样子蒙骗,以为他是草野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才以这种简单直接的方法笼络他,好让他死心塌的为他所用。
不过这也说明,赵王却是很看重他这新的身份,不然以郭开的奸诈,又哪里会把时间花费在他身上,费尽心思来笼络他。
郭开环顾一番四周,见前方开路的赵兵和后面的乌卓等人,俱都隔着一段距离后,便压低声音道:“你第一个要小心的人是郭纵,这人不会容忍有另一个乌氏的出现。”
陈乐皱眉想了想,后知后觉的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点头表示明白。
郭开这话不无道理,这叫作一山不能藏二虎。
不过他这董匡若要变成乌氏当日那般财雄势大,恐怕没有几代人的努力,休想办得到。因此郭开这话半真半假,还是恫吓的成分居多,郭纵并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人。
陈乐静待他的下文。
郭开神秘的说道:“另一个要小心的人,就是巨鹿侯赵穆。”
这次,陈乐像是忍不住失声低呼道:“什么?”
听他说完,陈乐就读懂了他和赵穆的貌合神离,明白了他并不甘心屈居赵穆之下,恐怕正暗中处心积虑的在找方法,想把赵穆扳倒,取而代之。
在郭开的带领下,众人抵达用来款待他们的居所,赫然是当日囚禁朱姬和假嬴政的质子府。
郭开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陪着陈乐等人,走进府邸。
这之后,郭开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接收了一千匹骏马的重礼,告辞回宫覆命去了。
等他走后,众人来到偏厅,听乌卓细说他行事的经过。
乌卓目光扫过众人,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占了些运道的,楚人果然派来了使节前来,幸好给我截个正着,还得到了很多珍贵的资料。”
陈乐笑道:“辛苦你了。”
闻言,乌卓急忙摇头道:“孙姑爷言重了,这是出发前便预料到的事。在截捉楚使时虽提前设下了陷阱和埋伏,却还是损失了五名兄弟,伤了十多人。”
陈乐点点头,这些是在所难免的,没有他在,这样的战斗,哪里能保证毫发无伤呢,他问道:“弄清楚楚使为何要来邯郸了吗?”
乌卓回道:“孙姑爷你教陶方的疲劳审讯法子十分管用,那叫白定年的楚使,捱不了三日便崩溃了,吐露了实情,原来这事牵涉到东周君。”
他的话音一落,在场除了陈乐之外,众人俱都齐齐动容。
乌卓没有卖关子,补充道:“今次东周君派来的密使叫姬重,若让他促成了齐、楚、燕、赵、魏、韩六国的联盟,对秦国的形式,将非常不妙。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成事的机会相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