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面失声,众人听得有异,齐齐闯入。暗色四合,吞噬了沈凤鸣整个身体,连那脊背上唯一的净地,也消失殆尽。几个少年都已惊呼起来,就连苏扶风面色一时也变了好几变,抬头向身旁凌厉狠狠看了一眼,凌厉似乎明白她这个眼神的意思,默然跟着她退去了中庭。
“你还是定坚持见死不救吗!”苏扶风已变得声色俱厉,“你还是不肯说出‘她’的下落吗!”
“扶风,我已解释过了。非是我见死不救,她现在早已失去纯阴之体,根本就不能再……”
“你只是不想五年的工夫白费罢了。”苏扶风冷冷打断他,“我知道,你花了五年时间才好不容易抑制住她的纯阴体气,可她天生就是那个体质,抑制需要很久,恢复起来却很容易——只要稍加引导,她便能重归纯阴之体,就能救沈凤鸣的性命!凌厉,大不了,我们再多花五年,总也好过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这般死了!”
“非止五年的时光而已。”凌厉摇头,“且不说她现在人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她在这里,此地不是极北长白,而且现在是热天,她贸然恢复纯阴之体,寒热交迸之下,她的性命也会不保的!当初要为她改变体质,不就是因为那体质威胁到她的性命吗?我并非定要重一人性命而轻另一人,只是若用一人性命去换另一人的性命,便如当初沈凤鸣用自己性命换秋姑娘性命,其实——并无意义!”
“是啊,并无意义……”秋葵在屋子门口轻轻呢喃了一句。两人争论时,未曾有意压低声音,这番话秋葵、君黎等都是听闻了。凌厉见状,只得解释道:“秋姑娘,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秋葵已经收敛了方才的失态,变得一如既往地冷淡,可目光之中的雾色隐约,却显得她一双眼睛都朦胧得有些不真实,“凌公子,其实,我也那么想。可这世上的事情,若能只用有没有意义来评断,也……也便好了。”
“凌大侠,方才你们在说的人——是谁?”君黎也问道。“那个人——能够救得了凤鸣吗?”他在君山岛上就曾听两人提起过一个“她”回到中原的消息,可那事不关己,他也不曾去细究。
“公子,你莫非……莫非,真的寻到韩姑娘了?”钱老也大是吃惊,“公子为何又不早说?”
凌厉被这许多人一起追问,心知自己隐瞒此事,连钱老都已不满,也无可奈何,道:“是,我几年前就找到她了。”
钱老震惊,望向苏扶风,只见她点了点头,道:“钱老,此事——我们是真的不敢声张。几年前,还是我无意中找到的她。她在一间庵庙修行,那时身体已是极差了。纯阴之体,早些年固然百病不生,可毕竟异于常人,年岁一长,体内寒气愈发重了,就与当年的朱雀一样。那么重的寒气,在非寒之地是无法生存的,不得不躲去极冷之处,所以我和凌厉商量了下,将她护送去北方长白山一带住下。可是,她这个体质,若放任不管,再过两年,恐怕就连在那里,她都要活不下去了,要保住她的性命,只能设法改变她的体质。凌厉所练内功是热性,于寒冷之境中对她施予,她还可耐受,由是便打算以这种办法,逐日化解她体内寒气,不过此事甚是不易,在冬春尚可行,但那里夏日最暖之时,她才堪堪可以忍受天气,决计无法再受热劲内力冲击,所以夏秋二季,便无法为她运功,凌厉每年夏秋回来江南,一直要到初冬才能再去。我有时也一起过去,如此消长了五年,今年——她‘纯阴’之征才终于开始消失,所以凌厉带她离开长白,来到中原,在暖一些的地方,想她今后逐渐转变为寻常体质,也能更快些。”
她看了一眼君黎与秋葵,“你们恐怕还不知。纯阴之血,可以洗净世上百毒,纵然是‘幽冥蛉’,也该不能例外,所以我……所以我一直在与凌厉争论。可是若从‘她’这一头想来,她天生异样,活得如此艰难,我又怎么能不顾她的死活,逼她再用五年的痛苦,去换一个她所不认识的人的性命。何况第一次是五年,若重来一次,或许……就不仅止五年,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