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丝十分激动,但还是很小心地轻手轻脚去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当她终于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她果然没猜错,汤姆?里德尔就被关在这里。
他如同她预想的那样跌倒在地面上,斜靠着身后的墙面,脸色苍白的半梦半醒。
坎蒂丝依然披着隐形衣,她回身关上房门,之后才转回身,一步步走向快要昏迷的男孩。
他看上去比第一次见面时更瘦了,可能是从那天他们分别后就被关了禁闭,身上还有一些没处理好的伤口。
坎蒂丝眼睛都红了,她加快脚步走向他,在快要靠近他的身体时,一直闭着眼睛的男孩忽然睁开了眼,极具气势地望向了她――
“谁!”他嘶哑地喊着,如果他还处于健康状态,应该会很有威慑力,但他现在已经饿得都动不了了,别说是吓唬人了,连发出的声音都很细微。
坎蒂丝想起自己的隐形衣,立刻撑开走了出去,压低声音道“是我汤姆,我来看你了。”
疲惫苍白的男孩不可思议地望着凭空出现的坎蒂丝,那种眼神坎蒂丝根本无法忽视,虽然她很想马上看看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得不先为他解释“是隐形衣,我跟弗利蒙借的――他也是我的朋友。”坎蒂丝上前蹲在他身边,红着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你饿了很久了吗”她从怀中取出还温热着的面包,递给他说,“快吃吧,还是热的。”
里德尔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科尔夫人可能存了心要让他死,要不是偶尔让动物想办法带来的食物,他可能真的早就如她所愿饿死了。
坎蒂丝给他的面包,像他梦里出现的东西。
他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那就跟坎蒂丝身上香甜的少女味道一样。
他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坎蒂丝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对于他很不文雅又狼狈的吃相没有摆出任何的嫌弃和不满,眼中甚至还蓄满了泪水。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她很小声地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不自觉地就开始哭起来,这倒让里德尔非常意外。
他活了十多岁,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掉眼泪。
抹掉嘴角的面包渣,里德尔说话的气息终于正常了一点。
“你怎么进来的。”
他询问着,将一边的蜡烛挪近了一点,这样能更清楚地看见坎蒂丝的表情。
坎蒂丝这时才发现,屋子里细微的亮光来自于这根燃烧殆尽的蜡烛。
她恍惚地看着那根蜡烛,里德尔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解释说“这是我的……战利品。”他牵起嘴角,并未直接用“偷”这个单词,他掠过了这个话题,对她说,“每次被关禁闭,我就会用……魔法,用魔法点燃它。”这样他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也不会再因为内心深处的恨意与恶念而挣扎、绝望。
坎蒂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依然很小心地不发出很大声音。她靠到里德尔身边,微微贴近他,他身上很冷很冷,坎蒂丝垂下眼睑注视了一会,将自己的巫师袍脱下来给了他。
“你身上好冷,穿上它会好一点。”坎蒂丝轻柔地说,“我不冷,你披着吧。”
里德尔被动地披上她的外袍,微微抿唇,烛光下他英俊好看的脸稍稍凹陷,但依旧十分具有魅力。
他很少对人说谢谢,现在也不想说,他依然强势直接地和她说话“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又问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坎蒂丝这次详详细细地回答了他。
“那个科尔夫人睡觉居然还打呼噜,比我开门的声音都响,我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被她发现。”坎蒂丝生气地说,“像她那种人是怎么当上管理员的她居然敢这样对你,如果实在巫师界……”她想到自己的假设很不切实际,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扁着嘴非常不高兴。
看天使一样的漂亮女孩为自己生气,为自己流眼泪,还为自己带来美味的食物,这种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虽然很虚幻,但意外得还不错。
她给了汤姆?里德尔人生中许多第一次,他们那时候还都不知道,他未来会有更多第一次献给她。
其实科尔夫人这次这么生气,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那次坎蒂丝走了之后,汤姆?里德尔并未离开。他的字典里没有逃跑这两个字,他走出去,好好教训了那五个家伙,当科尔夫人再发现的时候,比利?斯塔布斯他们已经浑身是血了。
但这种事情坎蒂丝永远不需要知道,里德尔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就对了。
先挑衅的是那群人,他只是做出反抗,让他们再也不敢招惹他而已。
“那就是隐形衣”他指着不远处的隐形衣,似乎很感兴趣。
坎蒂丝拿过来给他查看,两个孩子在深夜里借着烛火聊天,竟有些温馨的感觉。
坎蒂丝还给了汤姆那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这本书迟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里德尔面前,他对隐形衣的兴趣一下子被转移了,捧着书仔细看了起来。
孤儿院虽然落魄、辛苦,但除了干活和挨饿,倒也会有人教他们识字。
但里德尔并不感谢他们,那些人教他们识字,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却很清楚。
当他们认识字之后,就能帮他们干一些能赚到更多钱的活,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这本书完完整整地介绍了霍格沃茨,那座所有满十一岁的巫师都要去读书的魔法学校。
书本中关于霍格沃茨的文字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里德尔的全部神经,当他终于了解了一切,转头去看身边的时候,就发现肩膀沉沉的。
坎蒂丝睡着了,就靠着他的肩膀。
她也的确该累了,她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持久的“探险”,还哭了一场,睡觉的时候眼睛仍然有些肿。
里德尔的肩膀很瘦弱,没什么可靠的感觉,但她却靠得很安心,睡得轻微打呼。
女孩子,漂亮香甜的女孩子,连睡着呼出气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好闻味道。
里德尔微微蹙眉,他侧着头,一点点靠近她的脸,注视着微弱烛光下她漂亮可爱的脸蛋,内心深处翻涌着极为汹涌的暗潮。
她身上拥有着正常孩子应该拥有的一切。
一个幸福的家庭,美好的童年生活,甚至是那种不分层次和种类,向任何人展露的善良与真诚,那都是正常孩子身上该有,而他却没有的。
他从未拥有过这些,也不屑拥有。但看她这样完美无缺地活着,像梦幻的泡影般虚假,他忽然就很想戳破这个泡影。
渐渐的,他看着她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但他最终所做的只是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叫醒了她。
“我怎么睡着了”坎蒂丝倏地直起身,有点脸红地不敢去看里德尔,“你看完书了”
里德尔轻轻地“嗯”了一声,她为难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望向了他。
这一看过去,就发现他正盯着她看,坎蒂丝愣了愣,脸颊越发烫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坎蒂丝心慌意乱地找话题,她不希望两人的对话停止,一旦停止,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感受到脸颊的温度和加速的心跳,她觉得自己都不能正常呼吸了。
里德尔这次回答得比较快,他对她说“十岁。”
坎蒂丝眼睛一亮,问他“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次他倒是许久都没回答,坎蒂丝以为他不愿意回答,正要先告诉他自己的生日,就听见他用冰冷漠然的语气道“十二月三十一号。”
坎蒂丝怔住,接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十二月三十一号”她睁大眼睛,“我也是。”
里德尔难得愣住了,也有点惊讶地望着她,坎蒂丝兴奋道“我们的生日竟然一样!都是十二月三十一号!这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过生日了!”
过生日那是太遥远的事情,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不想过。
那会让他不断想起自己是如何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
坎蒂丝并未察觉到他越发沉郁的情绪,她还在替他算日子“我们的生日一样,那你今年赶不上去霍格沃茨了。”坎蒂丝遗憾道,“霍格沃茨九月份就开学了,超过这个月份就只能明年再入学。”她扁扁嘴,“你比我大一岁,我还要比你晚一年才能入学。”
里德尔抿唇未语,坎蒂丝好奇地问他“你想进哪个学院,汤姆”她问完了,也不需要他很快回答,直接道,“我想我一定会进格兰芬多,我们全家都是格兰芬多,阿不思也是格兰芬多!他还是霍格沃茨的变形课教授!”
继弗利蒙之后,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坎蒂丝口中吐出来,这人不是个孩子,还是霍格沃茨的变形课教授。
汤姆?里德尔黑色的眸子暗了暗,在女孩的追问之下,牵起嘴角,轻声说“我觉得,我一定属于斯莱特林。”
坎蒂丝闻言呆了呆,半晌没说话,里德尔露出调侃的笑容,他在书上就感觉到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两个学院似乎是宿敌,从创始人开始就不够和睦,而他也更了解到了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蛇佬腔。
那是斯莱特林的创始人,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以及他的后裔才拥有的特殊能力。
而他,正具有那样的本领。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一定属于斯莱特林”坎蒂丝迟疑着说,“斯莱特林……我爸爸常说,他们总是很……独特。”她用了一个比较中肯公正的词语,“他们崇尚纯血,虽然我也是纯血,但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去了那个学院,汤姆,你会受到排挤的。”
在坎蒂丝看来,汤姆?里德尔很有可能是被父母发现拥有魔力才被抛弃的,那他就是麻瓜出身的巫师。如果他以这样的血统进了斯莱特林,梅林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倒不是她对斯莱特林有偏见,就算是斯莱特林学院自己的学生来评判这件事,也会和她想法一致。
拜托,崇尚纯血的学院进了一个麻种巫师,这是疯了吗
然而,她的新朋友,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男孩,在即将亮起来的天色中,对她说了一件事。
一件足以完全说服她的事。
“我可以跟蛇说话。”
还年幼的汤姆?里德尔对这个帮了自己的女孩、向自己展示了魔法世界奥妙的女孩抱有一定的迁就。他卸下了武装,对自己遇见的第一个露出善意,不为身份、不为利益、不为任何事,只是单纯对他好的女孩,说出了自己的能力。
他黑色的眼睛在日初的薄光之下熠熠生辉,坎蒂丝望进去那双漆黑得、望不见底的眸子,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现在看她的眼神不再那么戒备冷漠了,甚至,好像还有点温柔啊。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