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手心交握在一起,都浸出热汗来。凌钰望住这满天繁星,唇角一直噙着浅笑,她多希望这路没有尽头,愿意与他一直这样走下去。
夜空星朗,晚风轻柔,他怕她失足,怕她跌倒,一直牢牢牵住她的手。这一记忆一直印刻在凌钰脑海里,直至许多许多年后,物是人非,古旧深巷,依旧磨灭不掉。
终于还是走到了平坦小道,陆?放开她的手,让她先上了马车。
今日出来这么久,此刻坐在回宫的马车中,凌钰才渐渐感到疲惫与倦意。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会有宫人来教你诗书琴赋。”
“我也想弹琴。”她会吟诗作赋,也会弹奏动听的曲子,只是这些他都不知。
“那就认真学习。”同一辆马车,他俨然已是一个兄长的样子,与她隔了一些距离。
凌钰点了头,来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这山脚,她知道离回王宫还有很长的路。这条小道迂回颠簸,凌钰身体轻晃,不时会触碰到陆?的肩膀。她忙挪开一寸,避开这尴尬。想起方才林淙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禁不住心中的疑惑,“义兄已年二十有五,为何还未育有子嗣?”虽然问出这话她会觉得羞赧得很,但是她却是真的好奇。
陆?淡声道:“国未安,何以家安。”
“可是也不能因天下而耽搁了家事呀。”
“孤曾有过子嗣。”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令凌钰心中一颤,抬眸凝去,他的黑眸犹如不见底的深潭,令她琢磨不透。
“可惜孤无力挽留得住他,令他还未出世便先离去。”他说得风轻云淡,然而凌钰却知他此刻心中肯定是沉痛的。
凌钰缓声道:“今后总会再有子嗣的,等卞耶安定,等天下安定,到时候孩子就可以有一片安稳欢乐的天地。”
气氛安静了好久,陆?突然朝她问:“阿钰,你真的认为孤能安定天下么?”
他黑色的双眸凝视着她,不见底的深潭此刻却清明得可见眸底深处的迷惑,他在迷惑,竟然会有迷惑。凌钰心中一震,不禁一疼。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他也是凡人,是血肉之躯,也会迷惑的。
放柔声音,凌钰掀开车帘,“你能看到那颗宸星么,我曾与义兄说过,那颗宸星的光芒是乌云都遮盖不住的。即使有阻,也依旧能够绽放光彩。而义兄便如那颗宸星,历经过坎坷,终究会走向成功。”她虽为女子,目光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凝望他,她带着深深的信任。
陆?也望住她,这四目相对里,他忽然一笑,“或许你不知道,那颗宸星代表着孤的命运,司天监却占卜不了星之走向。”
凌钰怔住,“宸星代表了义兄的命运?”难怪她第一次提起宸星,他的面容便有些异样。她曾经还说自己喜欢宸星,如今想来真是难堪呢!凌钰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凝视的目光,忽然又抬起头问,“为何占卜不了?”
“命途横生碍物,占卜难测。”
凌钰紧张,“会有危难么?”
“孤也未知。”望住凌钰,陆?一笑,“但是你说宸星会大放光彩,那么孤就会相信。”
他很难会笑得这样自然随性,不是抿唇的淡笑,而是由衷发出的欢笑。他的面容平日里皆覆着一层冷淡,可是此刻却已抛开那些外衣,流露出一个真实的人来。
他也是血肉之躯,会痛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