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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城。”她似睡非睡的朦胧,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只是喊着这两个字。
左城没有应,脱下外套将她裹紧,抱起她,声音很轻,像这雨落的声音:“我一直在找你。”
绵密的细雨不喧嚣,下得安静,落在左城的睫上,脸上。
她偎着左城,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晃了晃沉得好像铅块的头,这皱起的风吹来,人也清醒了不少:“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怕你会来,怕你来的太快。”
揽着江夏初的手微微一滞,他眸光好似一张密密的网,笼着她荒凉的眸:“夏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在世贸的时候放开了你的手。”他抱紧了些。
雨点渐大,打在脸上,生疼,她似乎如梦惊醒,眼前这个美得让人恍惚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左城啊。
那么美的男人却是一场噩梦啊。
江夏初支起沉重的身子,离得左城远了点,再远了点。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摇摇头,眸子微闪,睫上坠下的雨水,像晶莹的泪,只是她的眸,比这雨还寒凉,说:“不需要,我还要谢谢你。”
这个女人,倔强固执得揪人心酸。
左城抬起的手空落落的,接了一手冰凉的雨,眸中不知是不是那雨水,晕开几乎透明的纹路。
“刚才我一直在想要是像你在世贸说的,我们只是巧合就好了。”她脸色惨白,脚下虚浮,晃了好几下。
左城眸光一紧:“怎么一直发抖,冷吗?”声音同样的微颤,点漆的眸子里覆满了担忧心疼,却终是不敢贸然靠近。
只是,她,还在退,像条件反射,像本能,眸光零零碎碎,像极了破碎的玻璃珠子,声音涩然哽塞:“为什么不管我走到哪里,你总能找到?”
因为左城毁了她所有的落脚点,这是江夏初的回答。
雨水一遍一遍洗刷的脸,苍白,她摇摇欲坠地后退,惊惧地看着左城。
这是左城的回答:“夏初,因为我了解你,胜过你自己。”缓缓向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轻声哄着,“我们回家吧。”
这一次,她没有闪躲,看着左城一步一步走近,那张俊逸的容颜在朦胧的视线里,隔着雨水一点一点清晰,她恍然失笑:“回家?不,那不是我的家,不是,我不要回去。”
她摇头,身子晃晃悠悠,似乎全世界都在旋转,都在模糊,可是左城的脸,依旧清晰,她拼命地继续摇头:“不,不要,不要回去。”声音颤抖得难辨语句,身上左城的外衣掉在地上,沾了泥泞。
忽然,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滋长的疼楚开始席卷,每一个感官都不放过,她无所适从,力气一点一点被抽干,开始发抖。
声音似乎紧绷的弦,不敢重一分,他极尽温柔:“乖,夏初,听我一次好不好,现在跟我回去。”小心翼翼将江夏初揽进怀里,却发现她颤抖的厉害,他再无理智,慌乱地无所适从,“夏初,你怎么了?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几乎站不稳,毫无力气,却全数用来挣扎,被咬破皮的唇在颤抖,黑白分明的瞳在涣散,声音似乎经过嘶磨:“你别碰我,别碰我。”
左城却愈发抱紧她,伸手拂着她的脸,温度灼得烫人,他眸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心疼惶恐,声音几乎失控:“夏初你到底怎么了?你应我一句。”拨开她脸上潮湿的发,她的额滚烫,“很难受吗?”
她瑟瑟发抖,眸子涣散得几乎找不到焦距,她似乎神志不清,只是轻微的挣扎,仰起头喃着:“左城,不要带我回去,你看,你看天上,姐姐在看着我们呢,我怎么可以回去那里,左城,我求求你,就这一次,不要带我回去。”
天上……天上只有朦朦的小雨。
“夏初,别说话,我都依你好不好?”
她抬眸,眸子绯红,看着左城:“左城。”声音细若蚊蚋,“我——”
一句话未完,她似乎耗尽了力气,缓缓跌落。
“夏初!”
空荡的街道,只有左城惊恐的声音,来回荡开。
江夏初倒下了,左城的世界也跟着崩塌了。
他从未如此慌张害怕过,她那么轻,即便现在抱在怀里,也感知不到她的重量,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裹上厚厚的毛毯,所有的动作不知道是用什么去支配的,根本不能思考。
俯身,亲吻着她额头:“我们去医院,很快就会好了!”又吻了吻她微颤的睫,“乖,睡一觉。”
挂挡,他疯了般踩油门,一双黑沉的眸像浓得化不开的墨,额上分不清是雨水或是汗水。
“左城。”轻轻柔柔的声音极小,带着一种孩子般的无助与小心。
“嗯。”他轻声应着,侧躺着的女人并未睁开眸,只是梦呓,原本惨白的脸带着不正常的绯色。
“左城。”似睡非睡,她昏昏沉沉地又喊了一句。
大抵是没有人可以喊了吧,她下意识里,除了左城,已经别无选择了。
梦中,病中,人总会变得脆弱,变得诚实。
握着方向盘的手带着些许轻颤,覆上女人灼烫的脸颊,他声音轻柔:“我在,夏初,我在。”
长睫颤抖的厉害,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苍白的唇抿着,轻启,她喊:“左城。”顿了许久,似乎梦呓,却忽然清晰了,“放过我好不好。”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那样轻柔地央求,只是这似梦非梦的一句话,泄露了她的防备,残忍。
梦中的江夏初太清醒了。
左城手一滞,并未拿开,缓缓触上她紧皱的眉,艰涩的嗓音苍白无力:“对不起夏初,对不起,放过了你,我怎么办?”顿了顿,裂帛断玉的坚决,“没有办法。”
有这么一句话: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他们都说,那‘命’是命运,左城似乎生来比人偏执,只说,那是他的生命。
他可以答应任何,除此之外。他甚可以预知到,他一辈子的时间都要用来抓住这个女人。
偏执也好,狠绝也罢,他终究是为了她疯狂,语调骤高,他没有看着她,说与她听:“夏初听好,你的一辈子,我要定了。”
这一辈子,他只对她狠这么一次,然后用所有来对她好。
没有回应,女人似乎沉睡,呼吸越来越沉。
只是她长睫在颤抖,他知晓,她听到了。
很久很久,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头依着车窗,呢喃了一句:“左城,带我回家吧。”
车,骤停,左城看向那沉沉睡去的容颜,像触手即碎的梦,车窗外的雨早已停了,那窗上的晶莹是什么?
她总是这么倔强,这么不肯服输,藏着所有情绪,心结,甚至眼泪。
挂了档,换了轨迹,车往回行驶。
左城终究是拗不过她,因为要了她一辈子,所以不能再对他说不了。
回家啊……他知道,那是江夏初的家,他摒除在外。
这是第二次走近江夏初的领地,同样在江夏初不清醒的情况下。屋子里与之前一模一样,甚至一尘不染,因为江夏初固执地以为她总会回到这里。
将昏睡的人儿放在床上,唤了医生,除了等待,完全手足无措,这种不可预知的等待,快要逼疯他了。他守在她床边一步不敢离开,眸光痴缠得好似绵密的网,全是她的容颜,执着她的手,他轻轻亲吻,唤着她:“夏初。”
床上的人儿眉头紧蹙,毫无回应。
“夏初。”他固执地喊了一遍,又一遍,“夏初。”担忧,惶恐,无措,心疼……太多太多情绪交织在眸中,变得湍急。
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一双手冰凉冰凉的,在微微颤抖着。
他俯身,凝着她的脸,吻了吻她抿得僵直的唇畔:“夏初,你应我一句。”
“我冷。”
江夏初声若蚊蚋,似乎在梦呓,但是终究是应了左城,凝着娟秀的眉。
慌乱的男人愣了片刻,才恍然,却又似乎无措了,半响,他对着昏睡着的人儿轻语:“夏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