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曲现在像是橱窗里的摆设,即使没有人欣赏,她自己也会欣赏。她漂亮了。
她想要什么都可以马上得到,一颗非洲之星可以在她手上,一只草编的戒指也可以在她手上。
她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睁开眼,闭上眼。她完全没有了自由,去哪里都有人紧紧相随,连上厕所都有女保镖紧紧盯着。她更不要妄想能踏出这个宅子半步。
眼前的人训练有素,他们没有喜怒哀乐,没有勾心斗角,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她。这是王冠秋说的。
可为什么要保护她?王曲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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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王曲让一帮保镖为难。
她说要出去,无论如何要出去。她红着双眼,头发散乱,四肢不断地挣扎并用拳头敲打阻止她的人。男保镖不敢冒然行事,两个女保镖只能拦着不让她出门。于是僵持着。王曲的力道显然不敌眼前两个人,但是毅然决然向前。这样的行径持续了半个小时不到,王冠秋便来了。
王冠秋的出现好像让一帮乱了方寸的保镖冷静下来,他们瞬间离开王曲三米有余的距离。
地上的人儿蜷缩在一个角落,她的长发凌乱,双臂紧紧挨在膝盖上,脚上的鞋子不知落在了何方。王冠秋上前蹲在王曲面前,他伸手替她整了整长发,抬起王曲的下巴逼她同自己对视。她的嘴唇紧闭,她的眼里没有泪水,她甚至像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王冠秋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这个弱小的女孩儿拥入怀里。像一个父亲般宽厚的胸膛让王曲伪装的坚强一下子软弱下来,她像是终于抓到岸边的绳索,她终于体力不支。
其实王冠秋一直像是一个父亲,他是那样地宠让王曲,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爱。
六月初的D市难得下过一场雨,微凉的风肆无忌惮地吹。
王曲站在迎风口,站在墓碑前,站在这唯一的希望前。
王曲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两座墓碑前,那刻着爸爸王雨夏名字的墓碑旁边是妈妈章子茜的名字。这没什么不好,至少证明了他们的爱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到底还是同月同日死。只不过她亲爱的妈妈,她拔下氧气管的时候大抵是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那么需要父爱和母爱的女儿。
她从前恨过,从前怨过,好在记忆力模糊的片段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深刻地埋怨。时间过去那么久,悲伤都成了回忆。
王曲就这样寂静地站在墓碑面前四个小时有余,从正午的阴沉到雨过天晴的夕阳余晖,她什么话都没有,什么表情都没有。与之前在宅子里的样子全然相反,她恢复到了平静,恢复到了不问世事。但是过于冷静,冷静到连王冠秋在一旁都忍不住皱眉。
王冠秋从始至终没有阻止王曲的行径,但小丫头内心的那点小九九让他皱眉。这个丫头从来不是哭爹喊娘,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看着她长大,准确的来说是他一手带大,她脑袋里有什么想法还逃不出他的掌心。
等了四个小时,要等的人没来,出人意料地来了魏君灏。
王冠秋向后退了几步,将大部分空间让给两人。
魏君灏缓缓走来站在王曲左侧,他高大的身躯阻挡了那些乱舞的风。
还是王曲印象中的那副样子般,魏君灏弯腰放下一束雏菊,然后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魏君灏那双眸会让人曝光自己,它像是一部测谎仪,你在它面前会无处遁形。但至少她现在没有和那双深邃的眸对视,至少不会感到难堪不安。
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和她有任何交流。
王曲紧了紧喉咙,她难得和程坤联系上,自以为聪明地计划逃走,可想必,程坤也来不了了吧。她等了整整四个小时。
转身的一瞬间手肘被人抓住。
魏君灏的力道很大,王曲觉得痛了,痛到骨髓里头去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强迫她重新面对墓碑,继续面对悲伤。
“放手!”王曲冷着声音。这是在他面前那样“好脾气”的她第一次对他重口气。
魏君灏皱着眉顿了顿,没有放手。
王曲转过身,她没有面对墓碑,只侧身对着魏君灏。风将他的衬衫吹得凌乱,吹得变形,吹得他那样潇洒不羁。
王曲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放开了她的手,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