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之一双手停留在半空中,努力忽略她的手抽出后心中的失落,却发现她的语气中有淡然的疏离,如果说在神医老头那里的时候是陌生的话,在这里便是刻意的疏离。
“言儿·······”他开口道,语气中有落寞滑过。
“多谢王爷挂心民女一路上都好。因着师傅不在,王妃的情况又等不得,民女便来了,请王爷恕民女自作主张的不请自来,也请王爷放心,民女会竭尽全力保住王妃和孩子的。”
一句话,便道明了来意,也道明了他们之间不但隔着饱含泪水的过去,还隔着一个妹妹和两个孩子,连未来都没有。
“王爷,民女看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一旁,所以斗胆请王爷暂时回避可以吗?”
说完不等允之答应,她便越过了他身边,来到温儿面前,看着温儿那张熟悉的面庞上挂满泪珠,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莫言心中一暖,是的,还有人在挂念她,还有人真正关心她,或许,她并不只是一个人。
“这位想必就是温儿姑娘了,听说我们还是故交,可惜我都不记得了,莫言对王府不熟悉,能否请温儿姑娘辛苦一趟,去将先前王妃服药的药方拿来,让我做个参考?”
温儿哭成了个泪人,想上前抱住她的动作被她礼貌而疏离的话语定在半空中,细细盯着她的脸半晌,还是咬着下唇努力不让哽咽从嘴里溢出,点了点头用帕子捂住脸转身跑出去了。
温儿,不要哭,我自然想与你细把离肠和泪说,将重重压在心中的苦痛细细道出,只是,这样便是害了你啊!
你有了熙祥这样的好男儿,便应该享受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今后结婚生子,每日在家相夫教子,又何苦再为我伤心。
待温儿出去,房里只留下莫言和允之二人,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莫言转身看向允之,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走到门边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姿势停在半空中,维持着,透露出一丝倔强。
看到允之只是呆呆看着她,莫言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嘴上却道:“王妃情况十分危急,需要立刻看诊,还请王爷自便。”
听到她的话,允之眼中燃烧的最后一丝火苗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只留下一片死灰,他没有说话,就这样出去了,只留给莫言一个寂寥而失落的背影。
莫言再次望向床榻,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一阵风从窗子吹进来,鲛绡宝罗帐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高高隆起的被褥,待再要看时,却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知道,她的妹妹,那儿与她打娘胎里便在一块,从小到大从未分开,时刻都寸步不离、同喜同忧的妹妹此刻正躺在这张富丽堂皇的精美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四周静极了,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每一声,便是更靠近一点,也幻化成一片片回忆飞入她脑中,凌迟着她的心。
那些一起玩乐天真无邪的笑声,那些一起闯祸被爹爹责罚的无奈,那些失去双亲的天昏地暗般的无助,那些炎热的夏日午后,一起喝着凉爽的桂花酸梅汤,听着蝉鸣的满足,都一一涌上心头。
短短几步路,莫言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般久远,脑中走马灯似的有无数个片段闪过。
妹妹,如果,素秋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还应该叫你妹妹吗?想要我死的妹妹,还能算是我的妹妹吗?
但如果她是撒谎的,那便是我,先怀疑了我们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我又如何有立场求得你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