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萱原本正蹲在地上抱膝大哭。听到门上的锁扣响动声,她忙收了泪水抬头朝门口望去。
房门一开,倾泻而进的阳光里跟着进来两个人影。
张靖嘉将门带上后,夏萱微微刺痛的双眼才在突然又转暗的光线下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一个是面无表情的桑月柔。
一个是从未见过的俊美少年。
“你们……”夏萱瞥见桑月柔手里的木盘,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一股颓丧的害怕笼罩在心头,她不由坐在地上往后退了退:“不,皇上不能这样对我……”
原先太后只是软禁了她,但是昨日皇上一醒来就宣布了对她的惩罚,那些狗奴才便立刻将她锁进了冷宫内院,她尖叫怒骂了一夜,可是仍旧无人理会。
“小主,您好歹也是做过皇后的人。”桑月柔嗤笑道:“原先当你想要折磨别人时,你可听过她们的哭泣求饶。”
张靖嘉静静立在一边,淡漠地看着这一幕。这位曾经的帝国皇后,此刻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她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痕,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叫人看了便觉得不忍。
“不要不要!”夏萱嗓子不似原先那般尖利,大声叫嚷时带着破碎的沙哑:“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是活该的!”
桑月柔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她慢慢蹲下生,将木盘放在地上,然后低低问道:“那你回答我,桑家那个最小的孩子也是活该吗?”
夏萱顿时停了下来,困惑的望着桑月柔。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桑月柔眼底烧出的愤怒火焰几乎灼烫了自己的眼眶,那翻腾的泪水一落下便又被她擦了下去。
“桑家最小的女儿。到夏家时才不到周岁。”桑月柔悲愤的说道:“她那么天真可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从小便当自己是你们夏家的奴才。对你们夏家也根本没有威胁,可最后还是被你们给毒死了!”
夏萱被桑月柔最后那声怒吼给吓的又往后退了退。
这屋子不大,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掉漆的木桌木椅。夏萱往后退到桌子旁边,然后哭着求饶道:“那不关我的事……是祖父他们做的……你怪我有什么用……”
桑月柔丝毫不为所动,指着木盘上的鸩酒跟白绫。然后冷冷问道:“这两样,你是选一样呢还是两样一起用?”
果然是三丈白绫,厚厚的叠了一大捆,看着十分怪异。
鸩酒也是满当当的一壶。
夏萱再退,直到背脊触到墙壁,才停下。花白的墙壁上簌簌落了一地的白色墙粉。
“不要……我不要……”她惊恐的盯着那两样东西。然后呐呐说道:“皇上还会醒来的,他醒了看不到我会难过的……他对我那么好,怎么舍得让我死呢……你们一定搞错了!”
桑月柔古怪的笑了两声。然后毫不客气的打击她道:“别天真了行吗?你既然知道他对你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弄死他那么多孩子?你和他隔着血海深仇,还指望他对你怜香惜玉?”
夏萱那张尚算清秀的脸上露出痛苦而又绝望的神情,她失控的辩解道:“我不是弄死他的孩子!我只是弄死那些贱人的孩子!”
她的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发丝里面,自言自语道:“我的孩子被那些贱人给害死了。我只是为我的孩子报仇而已……对……报仇……”
桑月柔见夏萱渐渐陷入疯狂的状态,心里没有任何报复后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空落,像无渊的深谷一样,叫她觉得无力。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放肆!给本宫滚一边去……”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桑月柔定了定神,没有被这样的纷乱所打扰。而是镇定的望着夏萱冷冷说道:“听到没?玉贵妃要来送你了……”
她说着有笑了几声:“你觉得她来了,见你还不死,会怎么对付你?”
夏萱从恍惚中醒过神,既恐惧又犹疑。
她颤颤问道:“毒酒是不是很痛?”
桑月柔面无表情的回道:“不知道。不过这一大壶,够你死很多次就是了。”
外面玉贵妃已经开始发怒,冷冽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面回荡:“这是皇后玉印,皇上命本宫代六宫事务,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敢拦本宫……”
夏萱听了,抽泣着往前爬了几步,犹豫的拿起那壶毒酒,然后颤抖着说道:“皇上他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也不顾旁边有杯子,直接举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大概害怕那玉贵妃进来后更痛苦的折磨自己,夏萱这酒饮的很急,几次呛到,到最后差不多喝到半壶时,她便受不了了,将酒壶扔在一边,开始哆嗦。
鸩毒虽然会叫人速死,但也不是沾唇就亡的。从毒发到死亡这段时间大概是中毒之人这一辈子最痛苦的时刻。那种从喉管到肠道的灼烧感,就像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在你的身体里一遍遍刮刺一样,简直叫人肝肠寸断。
她好后悔。
早知道就选白绫吊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