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信,老皇刷的坐了起来。动作虽然有些慢,但到底看得出身体不错。他捏着信纸,目光满是探究的看向木承泽,木承泽则自然的让他看着。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老皇才开口:“户部目前官员欠款有多少?”
“大数上,有千万金吧!”木承泽对此有些叹息,他最不愿意想的就是这个。但是眼下,国库空虚功勋还瞅着国库来借钱奢靡。
“让小六去催,并且朝会上说明,一定要在年底叫上一半。若是交不上,抄家抵债。”老皇甩了甩手中的信纸扔给木承泽。木承泽皱眉看着父皇,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我当年四下金陵,都是住在甄家。他们可没少借!”老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这是他最满意的儿子。确切的说,甄家女借腹生子的那个,怎么算也是庶子中的庶子。母亲血脉不够,自己也不得意他接着甄家的风。索性就一次性跟着他污了。其他活不长的太多,就这么一个好不容易长大了才有了小六分担,为了让小六活着只能过继。这儿子,他可是寄托后望的。
“哦!”木承泽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点点头:“那么……北涯隘口哪里怎么办?前几日送来信,说保龄侯战死了。眼下在京城中,只有妻子和一个女儿。这事情……”
“他们家不是三个吗?让他的弟弟袭爵。”上皇瞪了儿子一眼,意思这样的事情你还跟我说。
木承泽不好意思的用手指蹭蹭鼻子道:“主要是用父皇您的名义来,我觉得会好一些。毕竟下面,会因为库银的事情闹个冷的。”
“也成,你自己看着办就好!眼下那边谁在?”上皇闻此,点点头。
“他的弟弟,史鼐。”
“那是老二,老小呢?”上皇记性一向很好,尤其是对于他当朝的时候的老臣故旧。
“在西北大营。”
“封他们家最小的那个,史鼎……是吧!”上皇想想,似乎觉得应该无误。木承泽点点头:“是,史鼎。”
“封史鼎接替兄长做保龄侯,回京述职去北涯那边。兄弟在一起终究会好一些。单独封史鼐做忠靖侯,让郑克爽去西北大营接替史鼎的位置。”上皇想了想改了两兄弟的封位。木承泽愣了愣,小儿子继承穿成的爵位……这倒是……
上皇看出他的疑问,摆摆手:“你年纪小不知道,那史鼎跟故去的史鼒是同母同胞,而史鼐跟他们不是。小的接替比较好,不要降等了。怎么都是边疆重将,不能让人寒了心。只是有一事,那史鼒的妻子是伊家女,据说身子骨不是很好。这消息一旦传开,怕是活不了几日的。他们就剩下一个女儿,原本若是哪贾史氏还得用,这女孩儿怕是要托付她一下。在叔叔身边过活,对女孩儿终究是不好。但我看着,若是那女的去了,你就接进宫送到皇后那里去。不管那两个宝玉如何,只要日后如同你王兄一样懂得该怎么活,长大了就赐婚过去就是了。若是不成,就再换个人家。”
“儿臣明白!”木承泽点点头,父皇的做法到底还是好一些的。一个爵位而已,现在皇室最不缺的恰恰是那个东西。
史鼒的死讯,在第二日就传递出去了。皇上在朝堂上亲自说出消息,顿时朝中一片噤声。内府令宣布了对史家兄弟的升迁和调度,同时表示史鼒的排位将入驻汀兰阁。
王子腾得到消息后,就写信派人南送。他不知道林如海会如何判断这件事情,但是郑克爽这个人跟他是最不配合的。同时西北平安州那边,更是迷雾重重的,也需要多加小心的好。
贾母从贾政嘴中,得之自己的大侄子战死了,顿时昏了过去。一两个时辰后,才慢慢转醒。重新问了关于爵位方面的安排和皇家的赏赐,才恢复平静。但就是如此,晚餐没有用下。她躺在躺椅上,琢磨着日后同娘家的相处。
她这三个侄子,两个是一个母亲,另外一个是个庶子。眼下,由她最小的侄子袭爵这件事情,她多少是满意的。但是,那个庶子侄子也有了爵位,这让她不是很满意。毕竟,眼下她同小侄子的关系还是亲厚。但从官位上来说,一直坚守在军营的史鼐反而比史鼎更有权利一些。日后若是有了军功,必然更受重用。那可是正经武举上去的,同她那两个靠着蒙阴上去的侄子,要有实力的多。在军中,更容易让下面人爱戴。
她这么想着没两天,就从保龄侯府中传出哭声。前保龄侯之妻,伊氏故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她正跟着丫鬟们说笑话。她呆呆地放下茶碗,很多人都认为她是听到消息心情不好。却不知,她想到了那留下来的唯一的女孩儿,史湘云。
“备车,去保龄侯府!”她要趁着史鼐和史鼎的妻室都没缓过来的时候,去将那个女孩儿接过来。
史鼐的妻子坐在正屋,看着前来的贾母顿时心生不安。这个大姑奶奶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早年她们家老爷是个庶子不被看重。往年的节礼都不曾给过。后来考了武举,有了官身了才开始来往。
“姑奶奶过来,这里一片混乱的倒是不好招待一二。”史鼎的妻子,虽然并不喜欢自家丈夫的兄弟平白得了一个爵位,但到底也是袭承了家族爵位。原本她还担心着,若是大哥战死这爵位该如何,看来倒是皇帝还是明白嫡庶之分的。
“我也是刚得了消息,怎么好端端的就殁了呢?”贾母拿着手帕,擦擦眼角的泪珠看着史鼎媳妇。
“唉!”史鼎妻子坐在一边,低头叹了声气:“大嫂子的身子骨,本身就是不好的。大伯常年在边关,本来这子嗣上就艰难的很。可偏偏又是个喜欢养小姓的人……可这军中,大多也都是如此。可这人一走,本就不好的身子就彻底垮了。原本吗就是靠药撑着的……”说着她面露凄色,她的丈夫也在战场。虽然作为主将,距离战场还有距离。但眼下大伯大嫂的结局,说不定也会是她的。这让她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眼下也只能靠着你了!”贾母也明白这两个侄媳妇的难处,都是男人在外不知生死的。她想了想开口道:“湘云怎么样?”
“让宫里来的嬷嬷接了过去,在偏院里面。只等着葬礼完事,大伯的灵柩运过来合葬回金陵就接近宫去。”说到史湘云这个侄女,史鼐的妻子接了口。她看了自家弟媳妇一眼:“夜里得的消息,本来这几天就担心她想不开,身子会更不好。我们这几天都在这府里,没有走开。今早宫门开了就把消息报了上去,之后皇上那边就来了旨意。说毕竟我们两个,下面孩子也多。大伯就这么一个独女,就派了内府令的过来操办财产顺便照顾。等着事情完了,就送到皇后身边教养。”
说到这个,史鼐的妻子对于日后自己的境遇多少有了放心。她知道,既然皇后那里可以接受一个史湘云。那么自己丈夫过去,自己和儿子的日子也不会糟糕。她本就是小门户出身,当初她嫡母婆婆还在世那怕她相公考了一个武举,还是没有去找什么高门贵女,而是去她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提亲。夫妻两个人一路磕磕绊绊的走了过来,日子过得倒是安逸。只是这有了爵位,怕就日后不得安生了。
听到宫里的嬷嬷还有日后要养在皇后身边的话,贾母的心就开始突突。她摸着胸口,就觉得有些难受。两个候夫人也看得出,她身体似乎不是很安泰就留了人,也不敢离开。不过贾母倒是不想在小辈这里丢面子,便自行坐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