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台笙赶紧戳了一□边坐着的陈俨,如释重负地拖着他出了门,在走廊中四下看看,见没人这才笑出了声。陈俨忽捉住她两只微微凉的手,知道她忍受一身的风尘仆仆到现在,身上一定不舒服,便道:“快去洗澡。”
常台笙笑着点点头,刚回房便有侍女将热水送了来。她迅速洗完澡,将头发用干手巾裹起来,刚要从浴桶中出来时,便听到了开门声。
她遂又重新躺回了水里,听得陈俨脚步声渐近,转过头看看,也不出声。陈俨虽蒙着眼,走过来时步子却没有丝毫打顿。他走到浴桶前俯了身:“要帮忙么?”他说着双手已摸到她的头,察觉到手巾之下带着热气的潮湿手感,下了结论:“看来洗好了呢,不打算出来?”
常台笙仰头看着他,从水中伸出湿漉漉的双手冷不防地揽下他脖颈,非常迅速地亲了一下他喉间细薄的皮肤,随后借力站了起来,在浴桶中踮脚贴上去吻他的唇。
陈俨单手轻揽着她,另一只手则准确地拿过架子上的干净中衣给她,同时将她抱离了浴桶。手巾松开,头发倏地散下来,湿漉漉的触感有种莫名的诱人意味。床铺被褥已提前换了新,陈俨将她放到床榻上,俯身回吻时,含含糊糊说的竟是:“没有我在旁边你竟连西湖也敢跳了,不是怕水不肯学了么……”
那时书船沉了之后,陈俨知她不懂水性,遂手把手教过一回,后来常台笙死活都不肯再学,陈俨便作罢,可没料到她居然自学成才了。
“名师出高徒,何况并不难。”常台笙声音微哑,说话间已将手伸进了陈俨的官袍内。这时节衣裳穿得不多,除却外袍便只剩里面薄薄中衣。她一再往里探,触到他温热紧实的胸膛,食指与拇指恶趣味地捏了一下,道:“我落水之事你既然都知道,那段书意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不过,我跳下西湖前他倒是与我说了一番话,我想你可能并不知道。”
陈俨倏地按住她唇瓣,似是不准她往下说。
“啊,原来你竟猜得到。”常台笙心中涌起一丝莫名醋意。那日段书意所说的话,分明是觊觎陈俨的意思,让她在芥堂与陈俨之间作选择,还不是因为觉得她常台笙更看重芥堂而可以放弃陈俨?笑话,男人是可以随便让的吗?
段书意那天一定是喝多了脑子犯傻,竟连这般没常识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常台笙庆幸那时候给了他一巴掌,不然实在难消心头满满厌恶。
她抬头在陈俨肩头轻咬一口,声音低低哑哑,佯作不高兴:“你深知他的意图竟还瞒着我,是否应该想想要如何讨好我?”
陈俨却很是受用她这表现得有些幼稚的醋意,倏地翻身平躺在床里侧,道:“任凭处置,请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这时他腰带已松开,官袍还在身,中衣系带却已经被解开了,活活一副待宰的模样。
常台笙笑着起身坐正,伸手拉了拉自己快滑下肩头的宽松中衣,偏过头去戳了戳他的脸:“话既出口便不能反悔。”说话间她已是挪了位置,柔软身躯覆在他身上,双手从光滑颈间游移至他中衣内,慢条斯理地一寸寸抚过他的皮肤,或轻或重,颇有些不顾后果的点火意思。
陈俨纵使忍耐力再好,也抵挡不住她这番撩拨。但任凭处置的话已说出口,此时后悔实在是迟矣,恐怕只能等常台笙开口容许他翻身做主时才行了。
撩拨进行到一半时,常台笙的手却放弃了他的前胸,顺着他的手臂一路滑至他掌心处,张开五指与之交握,再逐渐收紧,仿佛要将对方的手握进心里。这时,她忽轻叹一口气,侧脸也贴上他胸膛,呼吸渐缓。过了好半天,她才轻声开口:“你不在杭州的时候,我做过许多梦。”
“恩?怎样的梦?”
常台笙唇角轻轻弯起,望向两人交握着的手,目光有些许失焦,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回忆当中,思绪稍稍有些游离。她低哑着声音回道:“有一回我梦见自己在火海里走不出来,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救我,大概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就醒了。”从噩梦中惊醒的感觉很糟,她并非头一次体会。从少年时期便常常做这样的梦,无非是孤立无援将要走向亡灭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样浓烈的绝望一次次冲刷她的脑海,甚至连梦境也不放过。
那时惊醒后看看毫无人烟气的屋子,醒来后的无力感比梦境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甚至灰心丧气地想,如果就那样死在梦里也许不会那么糟。
后来她遇到陈俨,依旧会做这样的梦,但醒来后的情况却是不同了。她接着道:“当时我一身冷汗坐起来,想的是如果你在我身边该多好。”这份依赖与被依赖不知在何时悄悄加深,想到对方不在身边,心里揪着般难受,酸涩味道的想念浓烈而气势汹涌。
我是那样,需要你。
噩梦惊醒后的一个安抚拥抱,或者只是能看到你的脸,能感受到你的体温,知道自己在这浩渺人世中并不孤单,才能安心地松一口气,闭眼接受下一段梦境。
她并没有将这些说出口,陈俨却好像全部感受到了一般,腾出另一只手轻揽过她的头,以吻回应。亲吻由浅至深,他们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心中足够动情,身体的反应也更诚实默契。
与其说是一场久违情/事,不如说是分别良久后各自感悟的一次交流。
常台笙需要哭一场,以缓释内心压抑了太久的想念和担忧。而陈俨却也极配合地等她哭完,甚至起身取了手巾替她擦干净汗湿的身体,这才重新躺下来,轻揽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她后背。
他当然清楚她的软弱之处,他也知道之前同眠的那些日子里她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之事。自己的存在便是对她最好的慰藉,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他还知道,在之后的几十年人生中,也将一直如此。
他本来就是个自信心爆棚的家伙啊。自信得不知让人说什么好,自信得有时候惹人讨厌遭人嫉妒,自信得简直有点变态,偶尔……却也让人放心,让人喜欢。
常台笙累了便睡了,难得的是,这一夜,什么梦也没有。早上阳光照进来,睁眼醒来,竟有心旷神怡之感。
常台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看睡得正沉的陈俨,忽听得外边响起敲门声。姑妈在外喊道:“天已大亮啦,可是起了?”
常台笙闻声闭了闭眼,心中略无奈地哀叹一声:诶……姑妈。
她霍地坐起来,四处找衣裳。她正要将自己衣服从陈俨的衣服里挑出来时,却见自己的中衣与他官袍纠缠在一块儿,都在地上躺着。
常台笙遂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扯住衣服一角抖落抖落,但见一本折子从他官袍里掉了出来。
她轻蹙了下眉,俯身将那折子从地上捡起来,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地方上呈上来的拟案折,请示刑部核准死刑,而那其中一个名字却从诸多黑字中跳了出来,常台笙看完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再抬头时,见陈俨已是坐了起来,微笑着望向她:“醒得可真早啊。”
常台笙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将折子递了过去。
他一定,还未看过这折子罢。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网络费了好大劲用爪机做hotspot发上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QAQ
晚安民那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