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疑不定,谢长寂见她不回应,便走到一旁,倒了两杯酒,拿着酒回到花向晚面前。
他微微弯腰,将酒递给花向晚:“先喝合卺酒吧。”
听到这话,花向晚瞬间清醒,她骤然起身退开,惊呼出声:“清衡上君?!”
谢长寂不说话,他握着酒杯,静静看她。
花向晚仿佛是一个第一次见他的晚辈,急急躬身行礼:“未知上君驾到,晚辈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修真界以修为高低区分辈分,他们虽然年纪相同,但谢长寂修为太高,花向晚在他面前也只能自称晚辈。
看着花向晚刻意疏离的动作,谢长寂动作一顿,过了好久,他声音带了几分涩意:“你不必如此。”
“礼不可废。”
“你我之间还需礼节吗?”
“上君说笑。”
花向晚神色冷淡,显出了一种异常的恭敬:“我与上君非亲非故,初次见面,自需以礼相待。”
谢长寂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许久,只道:“先喝合卺酒吧。”
“上君,”听到这话,花向晚抬头,带了几分提醒:“今日与我成亲的,当是沈修文沈道君,此事众人皆知,还望上君为天剑宗的声誉,多加考虑。”
“今日未曾宴请外人,”谢长寂答话,“天剑宗内,我自会处理。”
“沈道君毕竟乃上君师侄,强行抢亲,于礼不合。”
“此事我会同修文亲自解释,你不必担心。”
“天剑宗与我定下亲事的乃沈修文沈道君,”花向晚见谢长寂油盐不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谢长寂,目光中全是审问,“此刻临时换人,是将我合欢宫置于何地?婚姻大事,又非儿戏,岂能说改就改?!”
这话说得重了,谢长寂没有出声。
花向晚见他没有反驳,正打算再骂,就看谢长寂抬起手,张手向前。
他手心浮起一道微光,片刻后,一卷写着“婚契”二字、外表已经做旧泛黄的卷轴出现在他手中。
花向晚一愣,她呆呆看着用红绳系着的卷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你说得对,”谢长寂开口,他看着她,眼睛似如汪洋,平静的海面,下方似有波涛汹涌,他开口,声音带了几分哑,“婚姻大事,又非儿戏,岂能说改就改?”
说着,卷轴上红绳骤断,卷轴摊开,浮在半空,露出上面久远的字迹。
民间成亲,那叫婚书。
而修士之间成亲,则为婚契。
意味这一段婚姻,不仅是只是一段姻缘,还是因果相承的契约。
这婚期上面写满了祝福之词,末尾之处,清晰留着两个人的名字。
结契人:
谢长寂
晚晚
两人名字下方,还被人玩笑着画了一个同心符。
看着这份婚契,花向晚说不出话。
谢长寂注视着她:“既已相许,生死不负,你又怎可另许他人?”
花向晚不说话,她垂眸,看上去似乎已经接受。
谢长寂抿唇,继续开口:“花向晚……”
“我有点饿,”她突然开口,谢长寂一愣,花向晚抬头看他,“想吃你煮的面。”
当年她最喜欢的,就是他煮的葱花面。
花向晚看着他,温和笑起来:“而且你这一身……怎么破破烂烂的?”
听到这话,谢长寂僵了僵,他微微低头,轻声道:“那我去换一套,给你煮面。”
“嗯。”
花向晚低头,没有多说,谢长寂收起婚契,转身往外。
走了几步,他似是想起什么,小声开口:“日后……万事有我。”
“嗯。”
“你等我回来。”
“好。”
谢长寂听到这话,回过头,就看花向晚坐在床边,面上笑容异常温和:“我等你回来。”
谢长寂不言,他平静看着她。
过了片刻,他又走回房间,花向晚一惊,就看他取了两个杯子,倒上酒,端到她面前:“成亲是要喝合卺酒的。”
说着,他把酒杯递给花向晚,花向晚愣了愣,随后点头反应:“哦,好。”
她应声,便拿了酒杯,和谢长寂手挽手将酒一饮而尽,催促他:“赶紧去吧,我饿了。”
谢长寂喝完酒,他低头看着酒杯,片刻后,他点点头,收手将酒杯放在桌面,声音很轻:“我走了。”
他这次没有迟疑,几步走出屋外。
开门那一瞬间,花向晚看见庭院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花向晚只来得及匆匆扫上一眼,就看门复又合上。
谢长寂关好门,平静转身,看着庭院里的长辈和合欢宫的人,面上不带半点情绪。
夜风吹来,两方静静对峙。
片刻后,谢长寂终于开口:“她饿了,我去给她煮碗面,余下的事,我们之后谈。”
在门关上那片刻,花向晚再也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
她立刻赶紧拆了自己身上凤冠和外面沉重的嫁衣,开始搜刮屋内所有用得上的东西。
暴露了!
她肯定是暴露了!
依照谢长寂那“一诺千金”的狗脾气,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那是婚书吗?那是欠条!
他这是利滚利两百多年,找她要债来了。
要是平时就算了,可她现下带着那东西,要被谢长寂缠上,说不定没几天就会被发现。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得走,立刻走,把那东西想办法处理干净。
今夜不跑,更待何时?
她行动得很快,不过片刻就收拾好了所有跑路需要的东西。为了防止谢长寂等人以为她被绑架无所不用其极的搜寻,她决定留书一封。
她抓了纸笔,匆匆写了几行字:
“前尘已了,恩怨两消,我与谢长寂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勿寻。”
写完这一句,她犹豫片刻,还是克制不住心中愤怒,又加上一句——
“还有:
谢无霜,你这只走狗!谢长寂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