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回,正要爬下树来,忽听得大道上有人用女真话大声呵斥,似有金兵经过.毕再遇忙俯身枝上,慢慢探头观看.谁知一看之下,却吃了一惊,浑身一颤,险些自树上摔将下来.原来竟是陈亮被一条麻绳捆了,给七八名金兵押着,往金军大营走去.为首那金人骑了一匹黑马,似是头目,兀自正用女真话冲陈亮呼喝不已.毕再遇惊怒交织,暗道:"上次辛大人差我去接辛夫人,便险些出了大事,没想到此番又是这般光景!"此时手边虽无器械,却也不惧,紧了紧双拳,正要涌身跃下,却见一名背负弓箭的金兵远远落在众兵身后,两手中分别提的,正是自家的黑铁刀和百练钢剑.想是那黑铁刀过于沉重,是以那金兵才落在众人后面.毕再遇一见大喜,暗呼:"天助我也!"当下一声不出,静待那骑马的头目和众金兵经过.看看落后的金兵业已走近,便悄无声息地溜下树来,潜到最近的一株大树之后.眼看那金兵已到树旁,当即一跃而出,运足气力,一拳冲那金兵面门打去.
那金兵悴不及防,给毕再遇一拳击中面门,只来得及发出了半声惨叫,向后倒飞丈余,耳鼻出血,倒地不起.竟被毕再遇一拳生生打死!其余的金兵听到后面突发怪声,忙回头观望,看到毕再遇正弯身捡刀,无不大哗,指着毕再遇大声叫骂.那金人头目看到落后的金兵倒地而死,不由一愣,又见毕再遇只有孤身一人,便大声呼喝,指挥手下上前拿人.自家也抽刀在手,拍马当先,冲向毕再遇.
毕再遇拾起黑铁刀,见那头目拍马舞刀,直奔自己而来,心下暗喜,忖道:"正怕这厮骑马先走了,没想到却来送死."大喝一声,舞刀迎上.看那金人头目策马奔到,当即侧身让过马首,刀势如风,自那金人头目腰间平平斩过,登时将他斩做两截,哼也不哼,"扑通"一声,堕马而死,手中腰刀兀自高举.
其余金兵见头目半合未交便死于马下,不由惊骇万分,但自恃人多势众,定了定神,又各自挺枪挥刀,大叫着冲上前来.毕再遇哈哈一笑,大步迎上,一刀便冲为首的金兵当头劈下.那金兵忙用左手盾牌去挡.没想到毕再遇的黑铁刀威猛非凡,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那金兵手中的铜制盾牌已被劈得粉碎,刀势却丝毫不缓,又连肩带背,将那金兵削去了半个身子.余下的金兵尚未回过神来,毕再遇舞刀成圆,又接连劈死了两人.众金兵惊呼声中,又有一名金兵手中长矛两断,一颗脑袋也离了肩膀,高高地飞上了半空.鲜血四溅,沿途便如洒了一场血雨.
剩下的三名金兵见毕再遇勇武至斯,不觉心胆俱裂,发一声喊,回头各自逃生.毕再遇喝道:"哪里走?"拔步追上,挺刀自奔在最后的那金兵背心直搠进去,又将第二名金兵杀死,最后一名金人却已逃的远了.毕再遇知道这时如放走了一个活口,立时便会有大队金兵赶来.当下快步奔到最先打死的那金人尸体旁,插刀于地,于死尸上解下弓箭,抽出一支黑羽箭扣在弦上,拽弓如满月,瞄准了那金兵的后颈."控"的一声,箭去如流星,正从那金兵后颈中穿入,那金兵晃了几晃,"扑"地倒了.
毕再遇见已再无一个活口,这才掷下弓箭,快步走到陈亮身边,替他解开绑缚,道:"陈先生,您受惊了!"陈亮被金人擒来,倒也不怎么害怕,但方才见毕再遇挺刀杀敌,眨眼间一队金兵都已尸横就地,杀人如割草芥,却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过了半响,方道:"我没事.方才你挥刀迎敌,勇如天将临凡.便是关圣复生,料来也不过如是!"毕再遇欠身道:"先生险些身陷金营,皆因再遇无能之故.先生如再夸我,倒真令再遇汗颜无地了!"一头说,一头将地上的弓箭和自家的百练钢剑捡起背好.看那金人头目的坐骑还在不远处徘徊,便走过去牵了来.对陈亮道:"陈先生,此地不可久留.我们两人合骑,速速逃离此地,方是上策."陈亮点头.两人上了马,径向南去.
奔了两个多时辰,幸喜尚未遇上金兵,偶有过路的乡民见毕再遇提刀背剑,又满身血污,都吓得远远的避开了.毕再遇这才稍稍放缓了缰绳,询问陈亮为何被擒.谁知陈亮细述之下,毕再遇登时怒气填胸.原来毕再遇将陈亮安顿在那农家,往邓州去后不久,那家主人便引了一队金兵过来,径将陈亮捉了.若非碰巧毕再遇在窥探金营,陈亮一旦给押进营去,毕再遇便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救他出来.
毕再遇深恨那农家为虎作伥,勒定缰绳,道:"陈先生,你先在此稍候,待我去打杀了那厮,出了这口闷气,再回襄阳不迟."陈亮忙道:"不可!适才你已杀了那许多金兵,金人现在一定戒备森严,你现在回去,岂非是自投罗网?"毕再遇亦知陈亮所言甚是,思忖片刻,只得愤愤道:"如此倒便宜了那厮!"别无它法,两人只有先回襄阳.
到了襄阳城,已是次日黄昏.两人寻客栈歇了一晚,次日清晨,陈亮便与毕再遇道别,说欲回永康.毕再遇虽然依依不舍,但离任已久,也需赶回襄阳,只有应允.吃过早饭,两人出了襄阳南门,毕再遇将夺来的战马送与陈亮,目送他去的远了,这才转过身来,自往潭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