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察元都纵马逃出数里,方渐渐稳住了阵势,回头往北看时,却不见有追兵杀来。蒲察元都心下疑惑,正想回军探看,南方烟尘起处,纥石烈广宁带着数千人马迎面而至。蒲察元都知道必是丞相派来接应,忙迎上前去,道:“纥石烈将军,你来得正好,契丹人果然另有伏兵,还引来了鞑靼援军,我不得已才退了回来。现在咱们合兵一处,再过去探探虚实。”纥石烈广宁摇头道:“丞相有令在先,不得擅自与鞑靼人交战。咱们还是回营禀明了丞相,请丞相大人定夺为是。”蒲察元都适才只顾逃命,未想到区区数百骑兵实在不太像声势浩大的鞑靼骑兵的模样,此刻惊魂略定,细细想来,不由得疑窦丛生。有心想回军再探,但实在害怕再次迎面碰上毕再遇,只得跟着纥石烈广宁返回了大营。
两人进了大帐,蒲察元都将经过详细地禀报了完颜襄,完颜襄听了,喃喃道:“几百名骑兵?鞑靼援军?”皱眉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先与你交战的契丹兵马有多少人?”蒲察元都侧头想了一会,道:“大概也有三五百人左右。”完颜襄闻言,仰天呵呵大笑,笑不数声,忽又敛了颜色,恨恨地道:“传我将令,速速拔营,扫平这班契丹狗子!”纥石烈广宁不解,问道:“丞相大人,契丹既然已经与鞑靼联起手来,咱们现在出兵,会不会引来更多鞑靼骑兵?望丞相三思之。”完颜襄冷哼一声,道:“哪里有什么鞑靼骑兵,他们只不过将一千骑兵分做了两队,企图让我们相信鞑靼人已经和他们站到了一起而已。嘿嘿,区区雕虫小技,岂能瞒了我?”纥石烈广宁和蒲察元都心下恍然,齐声赞道:“丞相大人明见万里,属下佩服得紧!完颜襄哈哈大笑,长身站起,大袖一甩,满帐生风,喝道:“出兵!”
毕再遇和蔑古真等缓缓而行,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忽觉地面不住颤动。回首一望,南面烟尘张天,蹄声动地,有如天际闷雷,滚滚而来。毕再遇喜道:“好!金贼中计了!”回顾蔑古真道:“蔑古真大哥,我在此牵制金兵,你们马快,先回去禀报斜出大汗,请大汗和耶律将军早做准备。”蔑古真见金兵追来,也嘿嘿大乐,听了毕再遇之言,却摇头道:“不行,不行。”毕再遇愕然道:“为什么?”蔑古真将眼一瞪,粗声粗气地道:“你当我蔑古真是放下朋友不管的人么?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毕再遇心下感激,抱拳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没人回去报信怎么能行?我军若不事先藏好形迹,一旦被金人发觉,咱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蔑古真想想也对,遂将跟来的那几名亲随唤到面前,令他们先行回去报讯。那几名鞑靼汉子对望一眼,却都不肯走,其中一人道:“金兵就在后面不远,咱们不能留下头领在这送死。”蔑古真怒道:“罗嗦什么?快走,快走!”说着提起马鞭,便拟抽将下去。那几人无奈,只得纵马奔北急驰而去。
看那几人去得已远,毕再遇回过头来,登上近旁一个土丘,凝目一望,金兵已在数里之外,喊杀声也已隐隐可闻。数万金兵漫山遍野压来,一眼望去,竟似没个尽头。再回顾契丹众兵,人人面上均有惧色,知道众人见金兵声势浩大,不免心生惧意。毕再遇将长刀一举,大声喝道:“兄弟们不要怕,咱们马多,跑累了便换过马匹再逃,金兵赶不上咱们。”契丹众兵这时方明白毕再遇多准备了一千匹战马乃是专为逃跑而用,这才稍感放心。
蔑古真策马上了土丘,道:“毕兄弟,金狗子已经上来了,咱们退吗?”毕再遇摇手道:“不忙,再等一会。”手搭凉棚,仍往南观望。蔑古真见他镇定如常,心下好生敬佩。再过得片刻,金兵愈奔愈近,须发俱已隐隐可辨,长枪大戟遮天蔽日,有如天际怒潮,狂涌而来。蔑古真虽然向来以胆气粗豪自许,这时亦不禁心生惧意,便开口道:“毕兄弟,可以了,再迟就走不了啦。”毕再遇这才点了点头,手中长刀往北一指,道:“兄弟们,走!”契丹众兵早在等这一声,听得他下令,急忙摧动坐骑,往北狂奔。毕再遇立在丘顶,看众兵已全部奔过,方纵马下了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