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突然从窗外掷进一支飞镖,将那带子割断了。
南侠一脚将门踢开,奔进屋里,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雅芝。
雅芝见丈夫突然出现在眼前,辛酸与愤恨一齐上涌,便倒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了。南侠连忙将妻子抱到床上,为她脱下鞋,拉上被子盖好,温情地安慰说:“娘子不要伤心,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讲给为夫听,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为夫为你顶着!”
于是雅芝一边抽泣一边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南侠听了,怒发冲冠,猛地握紧拳头大喝一声:“不杀此贼,誓不为人!”随后,他握紧雅芝的手,一边抚摸一边安慰说:“娘子不要伤心了,你完全不必自责,这并不是你的过错,为夫哪能怪你?在为夫眼里,你仍然是清清白白的,请你快些告诉我,那个yin贼是谁?你认不认识?”
雅芝哭道:“我平时总是足不出户,绝少与外界接触,哪里认得,只不过看到那家伙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别标志,那就是左额角上长有一棵蚕豆大小的黑痣。”
南侠听后略一思忖说:“必定是林兴那yin贼无疑,我再去逼问那老贼婆就清楚了。”说罢又安慰了雅芝几句,便急匆匆往外就走。
雅芝伸出手去拉南侠,但南侠的手已抽出,没能抓到,幸亏他转身时,脑后的辫子一下甩到了床边,被雅芝握住了。南侠停住后,雅芝对他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对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切莫鲁莽行事,要彻底搞清楚才行,以免铸成大错。”
南侠认为夫人说得有理,便转身想和她共同商量出一个周密的计划。这时,他一眼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把剪刀,又看到还握在雅芝手中的自己的辫子,突然眼睛一亮,心生一计,一把抽出辫子,抓过剪刀说:“娘子且放宽心,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谋,因为我风闻林兴那贼与观音阁中的本惠有勾搭,现在正打得火热,兴许此时他就在那儿鬼混也未可知。我现在就到观音阁去,先找那老贼婆,然后见机行事,能下手时才下手,不好下手就先忍一忍,以后再寻机会。如果碰得巧,也许此去既能报仇雪恨,又会做得天衣无缝,根本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来。”
雅芝是一向深信丈夫才智的,便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南侠带上那把剪刀和随身宝剑,很快就来到了观音阁,飞身跃过围墙,径直朝妙静的住房奔去,正巧碰见妙静在关房门准备睡觉。南侠上前将剑在她眼前一挥,威严喝道:“老贼婆,识相点,快快将如何陷害我娘子的经过从实招来!”
妙静见南侠深夜突然出现,知道大祸临头了,吓得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林兴如何求她,自己如何怂恿雅芝来庵中念‘白衣经’等情一一招出。
南侠听后又问道:“你知道林兴那贼子现在在哪里?快说!”
妙静见问到林兴,心想把罪过全推到他身上,自己做出点“立功”表现,兴许能侥幸过关也未可知,便气愤愤地骂道:“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不但jiān污了你家娘子,还仗着有钱,霸占了我的徒弟本惠,现在正在殿后本惠房里作乐哩!这个遭天杀的,全是他害了我啊!请你快去收掉他的狗命,除掉这个祸害jing。”
南侠听后怒道:“你身为出家之人,竟在佛门圣地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来,还把个观音阁做成了yin窝,我若饶你,恐怕连慈悲的观音菩萨也不会答应。”说罢,顺手抓起妙静房中桌上一个铜香炉往她头上一击,恰似砸烂一个西瓜。妙静立即脑浆迸裂,手脚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南侠奔到后殿,果然听到了不堪入耳的yin秽之声,怒火中烧,站在门外厉声喝道:“林兴yin贼,老子找你算帐来了,快快出来受死!”
林兴正与本惠颠鸾倒凤纵情yin乐,突然听到南侠的喊声,两个都惊得魂不附体。那林兴自知躲不过,只得慌忙穿上衣服,打开门跪在地上,双手重重地掴自己的耳光,一边掴一边声泪俱下认罪:“小的不是人!小的罪该万死!只求爷爷饶了小的狗命,其他您要什么都行。”
南侠二眼喷火,恨不得立即挥剑将这畜牲碎尸万段,但他想起妻子的嘱咐和自己的计谋,为了不给自己和当地百姓惹麻烦,决定还是暂时留下他的狗头,让官府去杀他,便忍着怒对林兴道:“你这家伙不用害怕,我并不会杀你,我只要拿走你一件东西就行。”
听到南侠开恩说不杀自己,林兴的惊魂稍微定了一点,连忙又叩了一个响头,诌笑着答:“只要爷爷肯饶小的狗命,莫说一件东西,就是十件、百件也行,总之家中所有的金银财宝只要爷爷喜欢,都任您随意挑。”南侠睥睨着林兴露出蔑笑说:“我哪要你的臭钱,你既不用害怕,也不用心痛,我既不伤你的皮,也不伤你的肉,既不让你痒,更不让你痛,我只要割下你的辫子就行了。”
那南侠出手何等快捷,话刚出口,剑光一闪,一条辫子早已割断并牢牢地抓了一长截在手上。然后,南侠踢了林兴一脚喝道:“滚!”
林兴见辫子被割,确实吓了一跳。因为在那个时候,头上没辫子是万万不行的,连门都不能出。但南侠手下留情,没杀自己,已算是万幸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去也许可以慢慢想出办法来。林兴想着,怕南侠临时变卦,连忙又向他磕了个响头,叩谢不杀之恩,然后趁着夜sè仓皇逃回家去了。
再说那个本惠,胡乱穿上衣服后,早已瑟缩在床上用被蒙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南侠走上前斥道:“你这下贱婊子,竟在佛门圣地**,又助纣为虐帮妙静老贼婆与林兴陷害我娘子,实在可恶,且我又必须借你的命报仇,所以我虽然可怜你,但是却不能饶你。”说罢双手卡住本惠的脖子,象捏死一只小鸡似的将她送上了西天。然后,南侠趁本惠手脚尚未变冷僵硬之际,将那条辫子塞进她的左手紧紧捏住,将带来的那把剪刀让她的右手按照一般持剪刀的姿势拿着……
做完这一切,南侠认为大功告成,便从从容容步出观音阁回了家,静候事态发展。
第二天清晨,附近一个叫王明生的带着妻子去观音阁敬神,庵门虽然洞开,但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影和一点声响,连喊几声也没人答应,觉得奇怪,便往妙静的住房走去。走到门口,一股血腥气扑来,差点呕吐,定睛一看,妙静已倒在地上,脑浆流了一地,吓了一大跳,连忙拉着妻子奔下山,大声呼喊着将这情况告诉了众人。顷刻间便有一伙人涌上山到庵里查看,在殿后的屋里,又发现了本惠也死在床上,左手紧紧握着一条辫子,右手持着一把剪刀。
出了二条人命,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到县衙报了案。当时平江的知县叫赵文明,见案情重大,立即坐轿带上衙役仵作前往察看破案。
仔细审察现场后,赵知县推断这是一起jiān杀案:一个yin贼见本惠年轻又有些姿sè,于昨晚窜进观音阁中yu行强暴,本惠不从,两人相搏,yin贼便将本惠扼死了。本惠死前搏斗时cāo起过一把剪刀当武器,但没有刺中对方或是没有刺中要害。yin贼可能没受伤或者受伤不严重。本惠是个有些心计的人,在死前挣扎时急中生智乘机剪下了yin贼的辫子。yin贼扼死本惠之事被老尼妙静看见,老尼可能认识yin贼,yin贼便杀人灭口,用香炉将老尼砸死。yin贼连伤两条xing命,心中慌乱、害怕,当时只想到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根本没想到要拿走辫子就仓皇逃走了。后来他也许想到了要去拿回辫子,无奈天已放亮,路上、观音阁中都是人,无法去了,因此留下了证据。又这观音庙地处偏僻,名气不大,且藏在半山的绿林之中,外地人很少知道山上有这庵子,据了解从来就绝少有外地人去上香,所以,作案的应当是本地人。由此可见,此案并不难破,只要查出哪个的辫子被剪,此人便是凶手无疑。于是,赵知县先泒人封锁四周路口,传令将本地十六岁至六十岁的男丁一个不漏地造册呈上,再集中逐个检查看谁无辫子。赵知县命人在村中心的多福坪边上搭个台子,自己坐在台上,让入了册子的人全部在多福大坪集中,然后排队逐个由台前走过接受“检阅”,规定“检阅”时自报姓名,台上几个司书记下后即在表上相应的名字下打勾。从中午一直忙到傍晚,此项工作才算完成。经过汇总,除大家证明有三个早就外出做生意的没回来外,其余四百多人一个未漏,但没见谁少了辫子。
晚上,赵知县捻着胡须沉思:难道自己的估计有错误,yin贼不在这些人之内?但经过反复分析,又认为自己的判断应当没什么问题。他回忆以往的破案,常碰到一些造假的情况。白天验辫子时,自己只是坐在台上看一下,验得还不够过细,是不是这辫子有假?在割断的辫子上再设法接一截也是可能的呀?于是,他决定明天全部重验。每一根辫子都要拉到手中细看,并要用点力抻一抻。
第二天凌晨,赵知县就派人在村中打锣通知,造册人员早饭后全部在原地集中,要重验辫子。
且说那林兴辫子被割后,马上让家里人每个匀出一点头发接在辫根上又结成了一条辫子。接受“检阅”时,他强作镇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字,故而侥幸蒙混过了关,正在暗暗高兴,现在听到敲锣要重检,知道这次一定会严查,绝对混不过去了,便吓得汗毛直竖,面无血sè了,又知道兵丁把守严密,逃也无法逃了,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没其它办法,只得装病不去,等县衙的公差找上门时,多破费点银子打点,让他们回去禀报时,说是验过了,有辫子,兴许能遮掩过去。这当然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早饭后,众人又在多福坪里集中了,赵知县命手下照单点名,结果其他的都来了,只有林兴派来一个老家丁跪下禀道:“启禀大人,我家主人昨晚得了眩晕症,睡在床上看着床和房屋全都在转动要倒的样子,确实是起不来了,他说昨天已经验过辫子,今天要向大人告假,请大人恩准。”
赵知县昨晚就听人说林兴是个yin贼,今天见他没来心中已经怀疑,此案十有仈jiu是他所干,便道:“他若真是病了硬不能来也不要紧,我马上派人到他家中检查。”于是宣布,其他人都在原地不动,暂不检查。立即派出四名得力衙役赶到林家。
林兴的老管家见来了公差,连忙开门迎接,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招待。又拿出四百两银子,说大家辛苦了,给大家买酒喝。
四人都知道老管家的用意,当差的有什么钱,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当然很想要,可是在赵知县手下做事,谁敢拿呢?他们既没要银子也没喝酒,坚持公事公办。四人强行进入林兴的卧室。林兴已关闭门窗放下帐子睡在床上。那床在微微抖动。老管家再次恳求说:“我家主人刚请郎中看过,说是要放下帐子盖上被子捂汗,绝对不能见风,否则此病无法治好。我看他昨天既然已经验过辫子,今天就不必再劳各位检查了,且郎中说他这病传染xing很强,为各位的健康考虑,最好大家还是莫沾染才好。”说罢用身子挡住帐门,又拿出那四百两银子往各人手里塞。
四个公差推开银子说:“这房里门窗都关着,根本没有风,不管怎样,这检查是知县大人下的令,绝对免不了的,我们又没吃雷公胆,谁敢违抗县太爷之命?”说罢,拉开管家,强行掀开帐子和被子,一把拉起林兴,抓过辫子验看起来。
这辫子果然有些异样:明显分为两截,两截发sè各不相同,上截头发是一个sè,下截颜sè则有多样;辫子粗细也不匀,两截的交接处特别粗些,且有不少散发。一个衙役稍微用力将辫子拉了一下,竟扯脱一截到了手上。
于是,众衙役将林兴一把枷上,拿起那截辫子,带着去见赵知县。
赵知县命人取来本惠手上的辫子与林兴残留的头发仔细一比较,颜sè、光泽和粗细完全一致,便肯定妙静、本惠都是林兴所杀,于是宣布案子告破,令坪里人解散,率领众衙役押着林兴回了县衙。
第二天正式升堂审案,林兴大呼冤枉。这赵知县是个品行端方的人,一向憎恨伤风败俗的yin魔sè鬼,见林兴呼冤,勃然大怒,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这嗜sè如命,禽兽不如的家伙,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还敢抵赖,看来不用重刑你是不肯招认的。”于是,下令衙役大刑伺候,先重打一百板子屁股。
林兴向来无德无行,名声甚臭,这次又被抓到铁证,就是长出一百张嘴来也无法申辩了。衙役们将他按倒在地,才打了十几下,他这已被sè掏空了的身子就挺不住了,心想招不招都是个死,不如先招了,使皮肉少受点苦,于是哀求停打,宁愿招供画押。
画过押后,赵知县将他打入死牢,申办文书上报。不久,批文下达,林兴在冬至ri被斩首示众,结束了他罪恶、可耻的一生。
妙静与本惠虽然因为心术不正和**丢了xing命,但死后却没有留下很坏的名声,也算不得很冤。
南侠这事做得滴水不漏,因此,除他们夫妇外,雅芝受辱之情当时并无人知晓。南侠怕雅芝心存愧疚而难过,对她更加体贴,外出的时间也逐渐减少了。夫妻俩厮抬厮敬,经常形影不离。后来,雅芝生了一对双胞胎,取名为吴虎、吴彪。南侠夫妇从小教他们读书习武,后来都大有作为,两人皆中进士,成了国家栋梁之材。南侠夫妇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特别令人惊叹的是:在雅芝满九十岁,南侠满九十一岁生ri那天,儿孙们为他们摆酒祝寿后,当天晚上,这对老人竟双双无疾而终。儿孙们将他们合葬在本地凤凰山,其墓坐北朝南,墓后与左右三向皆有松柏守护,常年郁郁葱葱。坟墓迄今保存完好。每逢过年过节与清明,仍然常有后裔到墓前祭扫凭吊。
作者:288698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