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心中一动,道:“独孤前辈,屋后面的剑冢可是前辈所立的。”
独孤痴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即然号称剑魔,为何又埋剑为冢是吗?”
杨炎忙道:“是我胡言,还望前辈见谅。”
独孤痴道:“你并没有胡言,我纵横江湖二十余载,自剑术大成之后,四处寻人比试,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其时天下虽无抗手,欲求一败而不能,但自觉剑术己近极限,始知人力有限,不可强求。遂隐居山林中之中,闭关苦修。然而苦修七年,却无一点突破,终于心灰意冷,弃剑为冢,本想就此了渡残生,却不想柳暗花明,弃剑之后,改为研究书画、棋道、兵法、及至土木机关之学,旁敲莫引,终于让我茅舍顿开,领悟到武学的颠峰。后来又潜心苦修数年,这才圆满化境。回头想来,若无当日弃剑为冢,也无今日之果,可见人世祸福难料。”
他说得虽然简单,但却使杨炎和赵月如听得心驰神往。不过传闻独孤痴喜怒难测,性格怪异,现在看来到不尽然。或者是因为他大悟之后,连气质也生了变化?
这时赵月如道:“我想是因为当年前辈太执着于剑,才当局者迷,恰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因此前辈弃剑之后,反到豁然开朗事。”
杨炎也点点头道:“正所谓老话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佛经常云:放下著。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独孤痴看着两人,眼神中露出惊异的神色。杨炎和赵月如互相看了一眼,杨炎讪汕笑道:“是我们胡言乱语罢了,前辈不要见怪。”
独孤痴一拍桌子,纵声大笑,笑声甘畅之极,道:“你们说得很对,想不到我苦心思索十余年,方才大彻大悟,却被你们两人一语到破了。”
两人到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赵月如道:“刚才独孤前辈以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我们还不明白,那可就真的是太笨了。”心里却在想这独孤痴到并不似传言中那么难以接近的人。
其实独孤痴并非天生性格古怪,只是他生性好武,如痴如狂。其他诸事匀可不顾,在常人眼中,才显得异立独行。而他隐居十数年,少有人说一会话,今天恰好来了两人,又是故人的后辈,因此一说起来就没完,禁不住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心得也说了出来。
那知杨炎和赵月如两人被自已稍一启,竟能就能领悟,不禁心情大好,他本是嗜武如命的人,难得遇到这样两人知音,话头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因此接着说道:“正所谓天有天理,物有物性。天地万物皆有相同一理,只是看你是否能将这理法驾驭,只可惜世人愚顿,却为理法所限,成为只懂得死守固法的呆子。正如天下武功,均有固定招式,否则便无以代代相传,但若为招式所限,生搬硬套则就太过呆板,反而落于下乘。正如同样是作画,但画匠永远只会抄袭前人所得,而画师却能自创新意。”
杨炎不解道:“若是不受任何招数成规所限制,从心所欲的出招,岂不是等于乱打一气了吗?”
独孤痴笑道:“说得对,所以武学之道在于用意,但若有意,只落於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最紧要的就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不过这意境难以言明,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说着右手立掌为刀,左手并指如剑,左右互搏,随意挥划几下。看似是漫不经心,但教人无法把握,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
赵月如猛然叫道:“我明白了,正向前辈所说,物有物性,对于任何兵器来说,也都有它的特性,比如使剑,招式变化再多,但最基础的手法不外刺挑点撩削这几下,这就是剑的物性,再比如刀也不外劈砍削剁挑这几下,这就是刀的物性,因此只要正确掌握兵器的特性,就可以随心所欲,千变万化,刚才前辈那几下就是这样,有没有固定所招式自然就不重要了。”
杨炎看了看赵月如,道:“刚才前辈所说,天地万物皆有相同一理,这话以前就有人对我说过,但他认为自己是以棋道入兵法,只要能在棋盘上纵横无敌,那么在战场上也一定能无往而不利。却是大谬,然而物亦有物性,因此但贵在融会贯通,则忌生搬硬套。棋道与兵法自有相通之外,但亦有差别,如果能将两都融汇贯通,自然可以互相借鉴,但如果只会生搬硬套只能成为笑饼。不过其间的差别实在太微妙,细微之处,跟本无法言明,诚如前辈所说,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就如韩信能够以背水一战克敌制胜,而其他人用了,却只能自寻死路。”
独孤痴抚掌大笑道:“有这样资质的年轻人,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遇到两个。来,你们陪我过两招试试,看你们领悟了多少。”
赵月如早就有些跃跃欲试,立刻拔出“碧血照丹青”道:“请前辈指点。”说着隔着桌子,向独孤痴左肩刺去。虽然隔着桌子,离独孤痴身子尚有两尺的距离,但以将独孤痴的身形全都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