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摆了摆手。
“你这般的想法,我也曾有。但偏是这个人,在一线关,将我彻底挡死。阎辟,你还没看透。遇战则凶,比起晁义陈忠那些,于文这样的性子才是最可怕的。换作是其他的蜀将……我或许已经在行诱军之法了。”
“我真希望,他能立即大军来攻啊。”
停下声音,常胜又多咳了两声。
……
“咳咳。”
成都的王宫里,于文脸色苍白,同样颤着身子剧烈地咳。
比起数日前的模样,他此时更显得憔悴无比。无法吃食,陈鹊只能让人将稻米磨浆,让其喝下。
施下的鬼针,他有算计过,或许不足五日,于文便要像袁侯爷一般,枯竭而亡。但现在,于文还活着。而且,尚在与诸人商议军机。
“莫看常胜万余人……实则是我等弱势。”于文恢复清明,撑着声音开口。声音枯哑至极,仿若古稀将死的老人。
“我已经让孙勋带人,将百姓转移出成都。常胜此人……欲取成都,我等何不将计就计,先在城中布下陷阱——”
“于文将军,还请注意身子……将军刚才说,是要让出成都?但常胜知晓我等三万人在此,如何还有攻打成都之举。”
“他会的,咳咳……他自然会的,我与他打过仗,我甚至敢说,若是我此时带人杀去南林郡,常胜定会避开不战,反而会想尽办法,绕过我等重新复夺成都。夺下我西蜀王城,又借着坚城死守,或许,这才是常胜的真正意图。”
“牵制我西蜀大军……动摇我西蜀之根本。”
王宫里的人,听着于文的话,都一时脸色大惊。哪怕到了现在,只剩万余人的常胜,还敢有如此的想法。
当然,他们对于面前的这位上将军,也一时更加拜服。少主徐桥起身,更是对着面前的西蜀上将,躬身一拜。
“吾于文……誓要杀常胜。”于文谢恩后,苍白的脸上,艰难吐出一句。
……
“第二轮鬼、鬼针一动,于将军至多只能活两日。”陈鹊躬身垂头,久久不敢直起腰板,不忍再看面前于文的死志。
“于将军……虽不同于袁侯爷的肺腑之毒,但鬼针催命,乃是大耗命力之法。”
“先生可施针,于文不胜感激。”
陈鹊抬起头,泣不成声。
在西蜀,他见过很多的人,比起内城的世家子来说,这些人为了西蜀大业,大多如同飞蛾扑火,一步未退。
“若我故去,先生切不可学神医李望儿,勿要自责,先生于西蜀的大恩,很多人都记得。吾于文,更想先生长命百岁。若日后那些老友,你我的主公,少主王妃,虎哥儿,盛哥儿,还有晁义陈忠,有个大病小病,有先生在,定然很快药到病除了。”
“天下人会说,西蜀死了很多人。但实际上他们还活着,活在七十里坟山,活在西蜀的祠庙里,活在一册册的卷宗上,又活在一个个蜀人的心里。”
“再次谢过先生,最后赠我一场金戈铁马。吾于文的剑,于乱世而起,便于乱世而休吧。”
“若先生有心,新朝之日……赠我一杯坟头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