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没想到。他太没有想到:张小曼的这个女儿,个性脾气竟然与她如此迥异。
他耐着性子,对顾眉生说,“你的母亲从来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来。”
顾眉生盯着他,“所以我妈妈这辈子从来也没有过过一天她真正想过的日子。她爱过的男人:无能,不堪一击,愚不可及。”
栾倾待倏地站起身,椅子在安静的包间里发出极尖锐的摩擦声,他的手碰到了桌上的茶水。
他被顾眉生激怒了。
顾眉生取了纸巾递到栾倾待的手边,“您的手和衣袖都湿了。擦擦?”
栾倾待没有看她,但却推开了她放在自己眼前的一只手。
栾亦然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栾倾待拍开顾眉生手的一幕。他走进去,看了看顾眉生,又望向栾倾待,“你们都来得挺早。”
顾眉生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们。
栾倾待虽然竭力地隐忍着情绪,却还是被栾亦然窥探出了些许的蛛丝马迹。
待到顾鸿华进来时,栾倾待直接起了身,对他说,“顾先生,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我已经决定把待曼控股卖给白沫先董事长。”
顾鸿华的怀柔政策宣告破产。他不得不正式加入与白沫先的这场对弈之中。
至于栾倾待,则成了顾鸿华和白沫先同时想要争得的棋子。
当天夜里,栾亦然回到华庭一号,看到栾倾待面色阴沉坐在沙发上。
他见栾亦然回来,直接问道,“你觉得你跟顾眉生合适吗?”
栾亦然倒了两杯红酒,走到栾倾待身边坐下,“您弄得人家的母亲远走美国。换了是我,绝不可能只是在言语上令你难堪。”
栾倾待瞪着他,“栾亦然,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栾亦然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了开门声。他和栾倾待同时抬头,看到顾眉生提着两个外卖袋走了进来。
栾亦然起身走向她,“怎么还不回家?”
顾眉生冲他笑了笑,“我猜你们刚才应该都没吃饱。”
栾亦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送你回去。”
栾倾待却开口道,“我一会儿反正也要走,我送你吧。”
送顾眉生回秋波弄的路上,栾倾待对她说,“上一次的事我不是有心要陷你于危险。我后来通知了亦然。”
顾眉生望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地雪,她问栾倾待,“荣城曾经也有过这么寒冷的冬天吗?”
栾倾待说,“有吧。”
顾眉生轻轻点头,“我讨厌下雪。”
栾倾待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应该都喜欢下雪?”
顾眉生看着他,“你当初是因为什么丢下了我妈妈?”
栾倾待的手因为她突然而出口的一句话重重地打了个滑。车子在蜿蜒间驶上了一大块结了冰的地面。他急忙去踩刹车,却发现车子已经不听使唤。
不远处是一个急转弯的下坡。栾倾待急中生智间快速地拉起了手刹。
顾眉生的头重重地撞在了面前的挡风玻璃。
栾亦然匆匆赶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抬着坐上了担架。
栾亦然却上前将顾眉生抱在怀里,“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眉生摇头,目光穿过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栾倾待。
栾倾待看到了。他恍然间明白:她是故意的。
他一点点握紧了拳,用力地捶向了身旁的车窗!
这个样貌绝美的女孩根本是个魔鬼。
栾倾待在医院里待了许久,一直等到栾亦然走后,他才走进顾眉生的病房,质问她,“你这是在挑拨我和栾亦然之间的关系。”
顾眉生转眸看向他。她说,“我妈妈因为你,不得不将自己放逐。”
栾倾待说不出任何质问的话来了。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可是你母亲也并不爱顾鸿华。”
顾眉生转头重新望向窗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这是在替你母亲惩罚我吗?还是在替你的母亲向我讨债?”
顾眉生轻轻勾起了唇,“你是谁呢。”
栾倾待长久而沉默地坐着。然后,他说,“我知道我欠了她太多,我只是想回来找个机会偿还。”
顾眉生透过夜色中的窗户看着身旁的栾倾待。
她轻轻开口,“这场雪根本不该来,更不该粘缠在荣城,怎么赶都不肯走。”
“多讨厌啊。”顾眉生对他说,“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