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繁垂着眼坐在椅子上,这绝对不是他的错觉,秦瑜似乎在与他保持距离,他吃饭的时候,秦瑜坐到了桌子的对面,收拾碗盘走到门口的时候,也刻意的绕开了他。
难道说……自己得的是什么“传染病”?
陈繁记得早两年在北疆,有许多人得了一种叫“天花”的病,当时因为这种病,北疆大营里死了不少人,即使活下来的人,一张脸也变得坑坑洼洼。如果不是太子妃用牛痘为所有人做了预防,这病还不知道得害死多少人。当时太子妃就说过,这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如果一个人得了,靠近他身边的人都很容易受到传染。
所以……因为自己得了传染病,秦瑜就和自己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陈繁咬了咬牙,用很平稳的声音说:“秦瑜,既然你我都有公务在身,你就不用因为我耽搁了,明日一早你先回京吧。”
秦瑜一愣,低下头不让陈繁看到自己暗淡的眼神,说:“那好吧,你的药我已经交到后厨,到时候小二会把熬好的药端来,医师说这药要连喝四天。”
“嗯,我知道了。”陈繁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果然是我所想的,他巴不得早点离开,否则怎么我一说就立刻答应了,还有,那医师说要连喝四天,却没说喝了就能好,看来这病是好不了了。
陈繁心里难受,也懒得再和秦瑜说话,自己走去床上躺着,脸对着墙壁,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许多的事。
天亮的时候,秦瑜静悄悄的出了门,过了一会儿,陈繁转过身来,看到秦瑜的行礼都不见了,想来是已经走了。
虽然秦瑜说还需要吃四天的药,可是陈繁想着,既然已经无药可救又何必再继续吃药,还不如乘自己还活着,赶紧回去与兄长商议,如何让蔺秋能够接手北疆七郡的税收。所以他只住了两天,觉得自己身上好了一些之后,就启程回京了。
陈繁原本病就没好透,再加上走得又急,上路两天之后就觉得胸闷难忍,骑在马上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难过,想他堂堂陈家二公子,虽然是分家,可是他亲兄长官拜户部尚书,他在四大家族里完全可以横着走,多少名门闺秀钟情于他。可是他偏偏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后来又对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动了心。
是的,现在他已经在心里明白,他的确是对那个叫秦瑜的家伙动了心,否则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被他压在身下。可是这又如何呢?自己得了病,那人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京城,或许自己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附近的景色有些熟悉,他茫然四顾,突然想起来,这里就是当初陪同太子梁熙和太子妃蔺秋第一次到北陌县,蔺秋因为食用了几片油腻腻的咸肉,导致半夜腹痛不止,命悬一线的地方。
那时候蔺秋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让同车的嬷嬷取纸笔,想写一封信给自己的父兄,说是自己要吃那咸肉,与太子无关,让他们不要追究太子。
陈繁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羡慕和嫉妒,只是当时是嫉妒太子梁熙,有那么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妻子。而现在……他却在羡慕蔺秋,临死的时候有一个可以心心念念的人。
身体不适再加上心神恍惚,陈繁手里的缰绳慢慢的松开了,身下的战马似乎感受到陈繁的不妥,也停了脚步,几乎就在战马停步的那一瞬间,陈繁眼前一黑,从马上面一头载了下来。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整个人裹在睡袋里面,天已经黑了,帐篷外面燃着篝火,火上面架了个架子,架子上还挂了一个锅,带着肉味的叶菜粥的清香飘进了帐篷里。
“秦瑜?”陈繁想都没想的就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人答应。
他从睡袋里钻出来,走出帐篷,四下望去,只见自己的战马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周围除了自己睡的这顶帐篷和旁边的篝火,再没有别的人迹。
“秦瑜!你出来!”陈繁站在帐篷门口,对着远处高声的喊到,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总不会是自己做梦。而且,这帐篷、睡袋只有突袭营才有,他可不相信自己会碰到另一个突袭营的人。
陈繁站了一会儿,过去把锅从架子上拿下来,这才发现篝火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罐,里面已经熬好了药,闻那味道就和自己前几天喝的一模一样。
对着那药罐看了许久,陈繁抿了抿嘴,拿起旁边的木碗乘了一碗粥,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