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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尽职尽责(1 / 2)

【浮云列车】4个月前 作者: 寒月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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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开放总部时,不用占星术,拉森也能预料到如今场面。我们为你留下的烂摊子争吵了两年之久,导师,也许你真是选错了人。

“此事我绝不同意。”“银十字星”奥斯维德·西德尼宣布。

“很遗憾我的决定与你相左。”

老占星师沉下脸。“狄摩西斯大人为高塔的千年稳固奠定了基石,他的决策不容更改。先知大人,你是在破坏他用生命换来的成果。”

“什么成果?”“艾恩之眼”反问,“无星之夜的覆灭?结社的收缩整合?还是国王的死?统统没意义。我们需要的是盟友。”

“盟友?在哪儿?我可没瞧见。打开大门,你只会看到一群鬣狗。”

“不打开门,门外来的是狼你也一无所知。伱年纪大了,西德尼,葬身狼腹还是狗腹或许没区别,但高塔有的是年轻人。我们必须搏一个未来,哪怕是为了他们。”

“是为了‘他’吧。”“银十字星”说,“但究竟是不是提供帮助,这我可说不准。”

“尤利尔成为驻守者,是集会共同的决定。”

“我和海伦都反对,泰伦斯选择弃权,艾罗尼则同意了。雄狮和守门人,狄摩西斯有恩于他们,在他死后,他们的意愿自不必提……但你,加拉赫,那孩子视你为长辈,你却把他流放到克洛伊塔之外。”

“伊士曼王国是他的故乡,也是高塔属国。况且留在外交部任职……我并没剥夺他的权力。”但老占星师语气中透露的怀疑令拉森恼火不已。“他是海恩斯送来的学徒。见鬼,你竟以为我会伤害他?”

“我不知道,拉森。我是个老东西,这世道我已经看不懂了。”奥斯维德的面容更显苍老。导师死后,他是命运集会中年纪最大的成员了,不必用占星术,拉森也清楚他命不久矣。“连统领,该死,我很难……好吧,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到底是为什么?全世界还有谁能信任?”他身体前倾,“我不会答应的,拉森。你想要重续盟约,我无力反对,但我决不会参加你的加冕仪式。这儿不是你的王国,小子。你不是他。”

“我从来没想过……那不是加冕,奥斯维德,只是继任。”拉森不知道这话自己重复了多少遍。但除了海伦罗玛,以及当年事件的知情人,人们都半信半疑。

那一夜改变了一切……狄摩西斯死后,高塔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模样。最为鲜明的体现是命运集会不再简短。拉森知道,他们想要的是先知,是圣者。不是我。

“狄摩西斯死了,尤利尔仍是高环,你们只有我。”拉森告诉他,“如今我是先知,我得为高塔考虑。”

奥斯维德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厅。

“艾恩之眼”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叹息。困倦感汹涌而来。他不禁思念起神国封闭总部的那段日子。尽管需要时刻留在观星间,面对导师的遗物,好歹我能休息。

白之使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拉森不敢公开狄摩西斯的死讯。战争尚未结束,猎魔运动,秩序之争,诺克斯危机四伏,而最伟大的占星师突然离世,命运集会摇摇欲坠。他不敢让这样的高塔面对恶魔的报复和七支点的试探。先知死了,高塔里的每个人都不再安全。

更糟的是,高塔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由于尤利尔与白之使的师徒关系,在“艾恩眷者”的天赋公之于众后,竟有人认为拉森为了获得先知之位,编造谎言栽赃统领,还将学徒赶出了高塔。他实在不知该对此作何表情。

连命运集会的成员也产生怀疑……“银十字星”奥斯维德·西德尼曾担任尤利尔的占星学导师,对这個统共学习不过一月的学生多有维护。他不止一次地质问尤利尔的下落,还提出要保留统领的职位,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你会大失所望。拉森心想。真相会将他这把老骨头压垮,连带着命运集会分崩离析。

拉森很清楚,这老家伙不过是抱着一线希望——他真正想要的是白之使,高塔的保护者。尤其是在先知死后。或许直到今日,他也没相信白之使刺杀狄摩西斯的说辞。

时至今日,拉森终于发觉自己在绩效上的劣势。曾经的外交部包揽了一切对外事务,占星师发现问题,事务司传递问题,但最后统统会交由使者们处理。即便在总部,使者仍具有非凡声望,尤其是震慑敌人的声望……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这无疑是人们急需的。一位强有力的领导者能粉碎高塔的恐慌。说到底,他们需要安全感。

狄摩西斯已经死了,而白之使……但不论如何,拉森自问做不到到他们的程度。前者拥有位于顶点的神秘,历经诸神末期、先民时代、黎明之战和如今的神秘支点时代,创下的丰功伟绩密如夜空繁星,地位无可置疑;后者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其神秘度在空境的领域,拉森没见过任何人能与之并列。人们对他畏惧胜于爱戴不假,但若他仍是高塔的白之使,命运集会不必为七支点的威胁而担忧。

拉森不知道导师为什么选择自己,而放弃了白之使。虽然过后来看这是正确的道路,但在战争时期,人们对先知的期待是不同的。况且,倘若当时狄摩西斯选择了白之使,他还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么?那个随月光而来的女人……门被敲响了。

下一队打着反对旗帜的客人,为首的乃是狄恩·鲁宾。拉森放下手,用尽最后的宽容,将这位外交部副部长友善地迎进门。他手下的使者和执法者们俱在门外等候,房门敞开,意味着交流的公开。

“鲁宾阁下,没想到你有空亲自过来。”

“你误会了,先知大人。我有许多麻烦、一沓文件和上百封意见信,不包括空闲。”狄恩毫不友善地回复,然而他礼节到位,言辞也算得体。好歹他没管我叫小子。“总部的审查还在继续,但我们的工作受到了许多阻力。”

封闭总部期间,高塔开始了自上而下的清洗。距离白塔最近的城市,支点的总部布鲁姆诺特,更是清洗的重点。治安局和执法队在多方压力之下合作,搜捕夜莺的力度更甚,连拉森自己也无力阻止这种疯狂,只等合适的时机将他们处理干净。

这样一帮盗贼、流氓、酷吏外加刽子手的组合,他不晓得执法队的阻力从何而来。哼,只可能是对队友不满。为了隐瞒尤利尔的下落,拉森不能喝止执法队的野蛮行径,实质上是对青之使为代表的外交部予以绥靖。治安局是他遏制执法队的唯一手段。

“我命令天文室关闭了港口,并让治安局与执法队合作审查,各自负责不同环区。一应结果上交天文室决策。”拉森告诉青之使,“这是总长阁下能够接受的极限了,原本布鲁姆诺特的内务、审查和火种侦测,可都是事务司的管辖范围。”你最好别得寸进尺。使者的工作应是管理属国。

“远光之港封闭,高塔与外界整整两年没有交流了,先知大人。外交部的职能范围只限于浮云之城,与事务司多有重合。”

“我会在近期解开封锁。这不是已经在集会上讨论确定了么?”

青之使仍然摇头:“阻力的来源不是治安局,而是布鲁姆诺特人。我这儿有几千封抗议信。”

原来如此。拉森觉得几千封还太少了。难不成他要我出面镇压民愤?我支持还来不及。“人人都会收到投诉,我们不能尽善尽美。”但他还是得安慰对方,即便心里觉得这是某些人自找的。“你的前任怎么处理这些意见呢?”

“他根本没有个人信箱。”

“真是好主意。所以人们没法向他投诉喽?”

“当然不。事务司会代收寄给白之使的实体信件,将其转交到外交部。”

“然后这些宝贵的意见最后送到了天文室?”拉森忘不了自己还是天文室教授时,每天收到的无数张激愤的民意信。甚至很多人直接写信给他,哪怕天文室教授在外交部和事务司的事宜上几乎没有发言权。

青之使面色更沉:“那些是神秘生物的信,出自高塔成员,家族子弟之手。凡人的投诉到了外交部,只可能落进垃圾箱。”

那我的书桌就是高塔成员的垃圾箱喽?真是受宠若惊。“好吧,这么干不太公平。即便在高塔,凡人的数量也是神秘者的数倍,我们得尽可能保证大多数人的权力。百姓的意愿本该受到重视。”拉森顾左右而言他,“呃,这意思是别再冷处理,我想你不会一封封写回信,是吧?”

门外隐约传来笑声,人们被先知的幽默感染,发出善意的嬉笑,让氛围变得轻松……但青之使没笑。拉森知道,旁人的言语不能影响此人。

“凡人反对我们的工作,不理解它的重要性,但眼下情势如此,我们也只好接受。关于执法队的行事,我认为需要稍作调整。”

这你可错了,“稍作”调整不大可能会有帮助。“怎么说?”

“特化职能。”狄恩·鲁宾立即开口,“关彭曾是刑讯官,不是警探。得承认,某些时候,治安局的警员比他的手下更适合侦破案件、处理纠纷,关彭的优势在于对付间谍。”

他擅长对付间谍,尤其是关在牢里的那种。倘若间谍安安稳稳藏在我们当中,一如既往地向敌人透露机密的话,他可就抓瞎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拉森没有揭穿。“让咱们的执法队长干回老本行,有何不可?”

“去监狱?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可以作为监察官员的机构,确保律法执行。”青之使用指节轻敲把手,“抓捕罪犯仍是治安局的工作,关彭并没有想取代警员。”

他其实是做不到罢。拉森根本不想提执法队长的名字。他清楚此人的本质就是残暴,尤其喜爱折磨人取乐。这家伙压根不要供词,也不在乎真相,甚至连做上位者的刀也不乐意……他只为自己服务。

“你我都知道,高塔的大小事务被集会决定,但大多是由事务司提出的。这些官员形成家族,把持着中上层的权力,八成的学徒来自他们的亲戚子侄,或用财富换得。遇到障碍时,这帮人和关彭及他手下唯一的差别,是将脏活委托给杀手来干。他们放肆的权力是时候关进笼子了。”青之使宣布,“执法队将是他们曾忽视的律法的化身,给予这帮无罪恶徒以雷霆惩治。”

“将权力关进笼子,我们将得到一帮名为官员的懒鬼。”不管怎么说,贪婪的人好过无能之辈。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即便要管束事务司官员,也轮不到执法队来干。

“人们将学会一件事:凡事不要轻举妄动。”

“你错了,阁下。占星师知晓过去未来,如果我们不能果断下令、当断则断,就会陷入无止境的患得患失。”这才是最可怕的。“你不是占星师。”

青之使审视着他。“你也不是狄摩西斯,大人。这世上没有全知之人,否则他就不会死了,也不会有今天咱们的分歧。对此我很遗憾。”拉森竭尽全力咽下怒火,他却不在乎。“但你必须面对现实,先知大人。清扫工作尚未完成,执法队还需要时间。总部开放后,我们的担子会更重。”

“那只好有劳诸位。”

“想不到会有今天,你也会对我说这话,大人。”鲁宾阁下微微一笑,并不志得意满,颇带讽刺意味。

你也不是统领。咱们走着瞧。拉森决定在罗玛成为空境前,一直将统领的职位空置。

对方听懂了他的拒绝。这位外交部长略一点头,转身便走。他的果断与他的主张不符,反而让拉森迟疑了。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细节么?总部开放……属国。伊士曼。原来如此。难怪他支持我。“既然你们还需要时间,那有件事我非得提醒你不可。”

狄恩停下脚步。“让我猜猜。”他早有预料。“是他的学徒,对吗?这我已经告诫过关彭了。”

“我指的是你,鲁宾。”拉森干脆将话挑明。“离那孩子远点,审判已经结束了。”

“假如那也能被称之为审判的话。”狄恩哼了一声,“你该去执法队的监牢参观一回,大人。那才是恶魔要呆的地方。”

那样我们早就就变成尸体了。拉森心想。时代大不同了,而今秘密结社就算不占上风,起码也能与七支点平起平坐。当年白之使独自离去,尤利尔没选择无名者,才留了下来。事实上,那叛徒将他视若己出,又是不死不灭的亡灵,两年来,拉森经常梦到尤利尔死在那一夜,亡灵领主提着那把邪恶的骨剑复活了他,再转身回来将高塔上下杀个干净。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能指望你出面,用巧言善辩劝服对方么?

“我提醒你,尤利尔此人是白之使的学徒,不论他知情与否,狄摩西斯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老奥斯维德愿意自欺欺人,不过是因为他太老了。我不是他,血债需要血偿。”

“尤利尔救了我一命。这说明他不是结社成员。”

“是吗?那叛徒走到高位,也为高塔作出不少贡献吧?先知之下第一人,何等殊荣。狄摩西斯对他信任有加,这才死在他手上。”拉森咬紧牙关。青之使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请记住,大人,叛徒的所有举动出自一个目的,那就是消除克洛伊塔对秘密结社的威胁。他的学徒决不无辜。”

“……尤利尔不是无名者,这就足够了。”

“火种说明不了任何事,真话唯有靠绞索证实。”狄恩·鲁宾以坚决的口吻说道,“他的清白与否,总有一天我会亲自确认。毕竟恶魔也会蛊惑人心,让秩序生灵俯首听命。猎手的准则是二者同罪。”青之使拉开门。“如今我服从你的命令,大人,不惜违背了许多律法……但其他人能否照办,我无法保证。我又不会恶魔的手段,教他们乖乖听话,这点你也能理解罢。”

“多谢你的付出,阁下。大家会感念于心的。”

“希望你能早做打算,大人。想想黎明之战,你是秩序支点的继承者。”他指指书架,又点点胸口。“想想狄摩西斯。血债。”

“我不会忘。”

青之使带上门。

拉森不禁深吸口气。刹那间,他只觉无数烦扰缠困心头,不得解脱。我没有忘。我不会忘。然而这不是尤利尔的错,他没想过谋害圣者,他只是对无名者心生怜悯。他最终拒绝了。他救了我一命。杀死狄摩西斯的,是白之使,不是他。

狄恩·鲁宾不怀好意,才主动提出改变执法队。拉森原以为他会满足于折腾事务司……可他真正的目标是伊士曼王国,是白之使的学徒,甚至是白之使本人。这位野心勃勃的外交部副部长,梦想着有朝一日坐在先知的下位,掀翻他的前任,推行他的律令,以此来证明自己。新先知倒希望他真有这能耐。

但就算没有,拉森也必须承认青之使的人情,给予对方一定的方便。不然还能怎样?无能的同盟也好过树敌。导师死后,高塔便处于危机边缘。拉森仔细考虑过,有关艾恩眷者的天赋,白之使的背叛行为,还有神国和预言梦的消息,统统不能拿到命运集会上分享。他说服集会成员的筹码太少,又得尽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可执法队……我得慎之又慎,不能太过纵容,否则一旦开了口子……

尤利尔还只是个人问题,恶魔猎手失去管束,威尼华兹的惨痛下场就在眼前。毫无疑问,这世上从没有明智的临时决定,人们总是在干蠢事,区别只是多与少。拉森必须利用好执法队:压制官员,平衡属国,震慑外敌……而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其彻底覆灭,以平息百姓的怒火。这是注定的命运。因此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让他们嚣张好了,只要不触及底线。

想到将来,他感到疲惫。各怀心思的支持者与反对者,此刻他们的代表都离开了。会议厅里,只有时钟不断响起的嘀嗒声。“艾恩之眼”终于能享受片刻宁静。

他不禁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意料之外的背叛,老先知丧命,接着死人复活……猎魔运动开始以来,苍穹之塔克洛伊面临过的最为艰难的战争,浓缩在一间狭窄的书房之中。痛苦,迷乱,悲伤和焦急。情绪在灵魂中燃烧,成为支撑他生命的力量。混乱不过刹那,造成的伤口至今仍阵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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