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宗同姓。
并且许负有一项特殊本领,那就是她始终能够给人一种很舒服的亲和力。
注意。
这是个相当稀有的品质。
相比之下。
徐福就让许尚很不舒服了。
诚然。
徐福对许尚的态度甚至还要更加恭敬,敬仰……
但徐福的气场有些不对。
或者也可能是许尚很了解徐福的历史经历与评断,先入为主了。
随即。
嬴政缓声道:“夫子,晚辈还有一个问题。”
许尚抬手:“直言便可。”
“是,夫子。”
嬴政想了想,道:“中原百万余贵迁徙过后,他们所留下的土地,家宅各方面,朝廷要如何安排……另外他们迁徙后的损失,朝廷是否需要给予一定的钱财补偿?”
嬴政再度切入了重点。
家宅什么的都好说。
重要是中原百万余贵留下的土地,那绝对可称得上海量……
如此。
话题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大秦对于中原的土地政策,应当怎么施行。
究竟是使黔首自实田,亦或者按照国尉屠雎的想法搞军屯。
有关土地政策……
才是最为根本的利益!
因为土地代表粮食,粮食等于一切。
“小赵,土地政策,兹事体大,今儿个我们肯定是聊不到了。”
许尚今天喝的有点多了。
他也觉得有些晕乎,状态下滑,不宜再聊太过复杂的话题。
“至于中原余贵迁徙入关中陵邑以后,朝廷是否要给补偿。”
许尚若有所思的道:“老夫建议,前期最好有较高的钱财补偿,中期意思意思,后期没有补偿。”
“毕竟中原余贵迁入关中陵邑,路途遥远,没了土地和家宅,他们的资产肯定都得缩水大半。”
“所以朝廷推行陵邑制度的前期,应当设立一个迁徙专项补偿,数额固定,先到者分大头,晚一点儿的少分点,顽固派则半毛钱不给!”
“对于钉子户……老夫觉得但凡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清楚跟着朝廷的政策走,才是图存之道!他们硬要头铁的话……那就不要怪地方官使绊子,各种压榨了!”
……
自古以来。
民不与官斗。
按照华夏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
你的家族之中,没有子弟在朝为官。
那么你越有钱,就越是案板鱼肉!
这也是许尚非常自信,只要他提出同意配合迁徙者,便给予陵邑士族的身份,以及家族子弟入仕的机会……如此中原余贵就必定会趋之若鹜。
无论哪朝哪代。
当官,都是延续家族的最优选择!
甚至是唯一选择!
你不当官,就得任人宰割。
你不迁入关中陵邑,迟早会被地方官压榨到家破人亡……届时,人命和家产皆无,便是对抗朝廷政策的代价。
或许有人会说。
秦国律法森严完备,地方官应该不会知法犯法,万一逼出民变……
问题在于。
从国尉屠雎对中原的态度就能看出,关中文武阶层只把中原人当做败者,而非自己人。
至于法律……
地方官本身就是法律的代表,解释权都在其手中。
最后。
逼出了民变怎么办?
后世的朝代或许非常忌讳民变事宜。
可大秦不一样。
因为秦国依旧奉行军功爵位制度!
你敢造反?
呵!
我要的就是你造反!
然后我就可以向朝廷申请钱粮,以剿灭六国余孽的名义,镇压乱民!
待到年终回京述职的时候,地方官不仅能够捞得盆满钵满,而且还有一笔军功加身。
何乐而不为?
综上。
大秦地方官真的能够在中原为所欲为,并且天高皇帝远,极难监管。
所以。
陵邑制度不仅在政治层面连接了中原和关中。
还通过准许陵邑子弟入仕的方式,尽可能的平衡地方行政的正常运转。
“夫子。”
国尉屠雎眉头紧锁的道:“不知您能否具体说一下,朝廷对那些中原大族,约摸着需要给出多少迁徙补偿?”
许尚抬起一只手,道:“中原大族往往土地家产甚巨,朝廷最起码要拿出五万钱,对中原人可以说是补偿,在大朝议上提出来之时,也可以说是用来低价购买土地的花费。”
许尚明白,关中军武阶层肯定认为能够给中原人入仕的机会,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怎得还要反过来倒贴补偿?
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因此。
大朝议上说是用来低价购买中原大族坐拥的土地,会更妥当一些。
“起步五万钱!”
国尉屠雎果然表情十分复杂的道:“夫子,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多么?”
许尚扯了扯嘴角,道:“纵横家小友,你太小家子气了!钱这种东西,唯有跟权势绑定,它才叫钱,不然就只能被称作流通物。”
“朝廷用起步五万钱的迁徙补偿,外加士族身份和入仕机会,三管齐下,吸引中原余贵迁徙入关中陵邑!”
“他们入了陵邑之后,是不是要花钱重新购买家宅?还有采购日常所需,包括入仕为官的上下打点等等。”
“甚至于,每年一度的开春祭天大礼,也可以通过让陵邑士族购买白鹿皮的方式,进而准许他们拥有随行祭祀的资格……那这白鹿皮究竟定为十万钱,亦或者二十万钱,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吗?”
……
钱给到你,就是你的了?
笑话!
我想拿回来。
随时都可以!
这就是人人都痴迷权力的原因所在!
“啊这……”
国尉屠雎瞬间哑口无言。
他倒不是小家子气,而是骨子里就瞧不上那些已经腐朽的中原余贵……
亦如后世项羽把封爵的印章都给磨平了,也不舍得拿出去。
说白了就是自己太牛逼,谁都瞧不上。
就显得有些太过小家子气。
然而。
办大事,拘小节是成不了的!
朝廷得先拿出切实的利益和态度,才能驱使中原百万余贵主动入陵邑!
只要到了关中地界。
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陵邑士族要出钱就得出钱,要出力就得出力。
不然……
分分钟流放戍边。
远离家乡,没了根基,注定只能完全听从朝廷的统一安排。
终于。
国尉屠雎彻底心服口服。
嬴政也敬仰备至的道:“夫子……真乃神人也!”
嬴政佩服许尚的经验累积。
就好像无论怎样的突发情况,许尚全部都提前预料到了。
这就是成竹在胸的最佳表率。
嬴政深吸一口气,道:“夫子的【国运论】第四讲,就由晚辈进行结语吧!”
“哈哈哈。”
许尚笑着捋了捋胡须,道:“正好老夫有些醉了,小赵你随意发挥,若是取的不行,老夫择日再修正即可。”
嬴政闻言自然不想让夫子失望,他沉思半晌,道:“【国运论】第四讲之结语,应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