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何许人也?”老鸨询问旁边的一位书生。
这什么局,邀什么人,都是有讲究的。
比如今日之局,名义上是以七位新晋秀才之名以文会友。但实际上,却是本地的乡绅土豪对未来文豪大人们的笼络。
所以前来的文人雅士要有,要能跟这七位秀才聊得到一块儿去,但又不能过于张扬,抢了七位主角的风头。
同样的,能够承接下这么重要的饭局的“月来下处”那也不是一般的妓院楼子。
这老鸨早年也号称麓镇一枝花,现在虽然年老色衰,但也被大家称之为花老鸨。
她处事灵活,乃这一局查漏补缺之人。
比如七位秀才,有谁玩的不够尽兴、或者因为性格内向而容易被冷落的,她都会叫人去重点关怀,确保对方沉迷于温柔乡中,不可自拔方才作数。
而周小程秀才旁边,进度明显不佳。
虽然和周小程年纪太小、不懂风月、不懂女人的滋味儿有关。
但……他身旁那位英俊的少年郎,貌似也和此地气氛,格格不入。
被花老鸨叫来的那位书生,就是达官显贵邀请的陪客之一。
作为陪客,专职吃喝玩乐,也要有特别的贡献才行。
他的贡献就在于,对今日来者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姓甚名谁、爱好长处,都在他的消息覆盖之中。
那人看向许渊,低声道:“此人名叫许渊,说起来颇有几分聊斋色彩。他是许府大管家许一之子,去年之前都一直在许府中,鲜少外出。”
花老鸨点头。
原来是许府的管家少爷,别看只是管家之子,以许府的地位,那少爷二字,许渊绝对当得起。
只不过麓镇两大府邸,许府、甄府,都家风甚严,所以鲜少与本地乡绅土豪混迹,也不曾常来这烟花柳巷之地。
“结果后来,周管家上位之后,说这许渊擅离职守,以至于许府的浮水布匹屡屡花不成纹,要责罚于他。”
“后来好像起了争执,家丁出手无度,打死了许渊。为了避免被老爷责罚,周管家让人把许渊抛尸荒野。”
“结果半日之后,那许渊又活着走回了麓镇。想来此前不过是背过气去了,被人抛尸过程中,一磕碰,反而把气顺了过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许府老爷还了许渊自由身。他住进了墨香私塾,跟着张先生左右。平日里帮学生们准备一些教案,偶尔也代代课,也就成了许教员、许先生了。”
书生侃侃而谈,那对信息的梳理能力完全不亚于一位资深的说书先生。
来当陪客实乃屈才。
“对了。”书生补充道,“周家村素来穷苦,前些日子,学生忙于春种,无人上学。他跑了好几次周家村,好像听说和周家村破解的那桩十年前的失踪悬案有些许联系。”
“如今的城隍庙庙祝周游,就和这位许先生多有联系。”
花老鸨频频点头。
既和庙祝有关,又和许府有所牵连,还给现在的周小程秀才上过课,说是半个老师也不为过。
此人果真不能怠慢了。
“小翠,去请弄玉儿姑娘来,就说有要客让她陪。”花老鸨拍了拍手,这声音却并未故意收声。
因此,整个三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又猛然爆发出无数议论。
当真有趣。
“弄玉儿姑娘要出来?”
“今日果然没有白来!”
“能见弄玉儿姑娘一面,死而无憾啊!”
“不知道是谁,竟然能够让弄玉儿姑娘露面。”
“必然是张秀才兄弟你了,你高中秀才,是本次麓镇院试第一,这麓镇还有谁比你更配得上被弄玉儿姑娘陪坐一夜啊!”
“那可未必,王秀才兄才名远扬,弄玉儿姑娘既然是从江城而来,说不定听过王秀才之名呢?”
一大群文人墨客,假客气、假谦虚,场面一度让人尴尬的掉鸡皮疙瘩。
幸好,不久后,楼梯上便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