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唯就躺在靠窗一侧的铁床上。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是另一架床,铺着一样的军绿色床单,摆着一样的军绿色棉被,唯一不同的是,那张床的被子给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床头的铁栏上印着很浅的“八一”图案。
看上去单调,整齐划一,透出森严的纪律性。
她睁着眼有点茫然地发了会儿呆,扭头,看向旁边的窗户。
天已经亮了。寒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世界东方升起的朝阳。一夜暴雨之后的海面风平浪静,仿佛昨夜的惊魂数小时只是一场梦。
晨光熹微,微风徐徐,海鸟飞翔的路径和天边的彩虹重合在一起,光与影,动与静,美不胜收。
温舒唯头还是晕的。她闭眼揉了揉额角,还来不及仔细回忆昨晚的事,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温舒唯吓一跳,猛抬起头警惕地看向门口。
“可算是醒了。”
出乎温舒唯意料,进屋的是一个身着海洋蓝迷彩作训服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中年人的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戴“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字样臂章,领口二杠三星,方脸狮鼻,目光炯炯。
白大褂则二十六七岁,肤色白皙,面容清俊,鼻梁上还驾着一副眼镜,神色和善,看上去平易近人斯斯文文。
温舒唯注意到青年白大褂底下的军装长裤和军靴,略一琢磨,判断出自己此刻应该在一艘海军舰艇上。眼前的两个人,是军舰上的某位首长和军医。
温舒唯看见两人,动动身,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躺着就行了,好好休息。”年轻军医走近两步,拿测温枪在温舒唯脑门儿上“滴”了声,看眼数据,“37度8。”然后拿笔记在册子上。
中年人皱了下眉,表情严肃地问青年军医,“情况怎么样?”
“还在低烧,待会儿得把药给吃上。”军医答道。
“严重么?”
“不是什么大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温舒唯在边儿上有些无措,好几秒才试探着开口,询问的语气,道:“请问你们是……”
“我叫罗俊,是舰上的军医。”青年语调温和,回道,“这位是刘建国舰长。”
温舒唯点点头,冲两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刘舰长,罗医生。”
青年军医又了解了下温舒唯的过敏史,随后摇摇头,半带感叹半带揶揄地说:“昨晚那狂风暴雨,居然能把你囫囵个儿从亚丁湾带回来,我打心眼儿里服。不过姑娘,咱沈队是什么牛鬼蛇神,阎王爷都不敢收的主,你真敢跟着他跳?”
话音落地,温舒唯眸光突的一闪,抿抿唇,心却沉下去。
沈。
听见这个姓氏,她心底猜测已证实大半。
那头,刘建国一听见某个名字就脑仁儿疼,皱眉顿了顿,这才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温舒唯。道,“一切都过去了。”随后露出一个笑容,安抚又郑重的语气,道:“温舒唯同志,请你放心,你和‘奇安号’的其它船员都已经安全了。我们会护送你们平安回国。”
想起之前的事,心有余悸取代了内心因某些旧人旧事而兴起的波澜。温舒唯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她沉声,诚挚道:“谢谢。”
刘建国笑,“应该的。”
温舒唯静默片刻,动了动唇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刘建国看出几分端倪,关切地问:“还有什么事?”
“……之前救我的那位,”温舒唯稍迟疑,支吾着,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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