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子骨儿消瘦的很,也不硬朗,肩膀垮垮的没个精神,手上倒干净的很,连个老茧都没有。练家子一瞧遍知道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连兵器都提不动的,必然不是个当兵的人,更谈不上是敌军的探子了。
千冢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咱们县衙门的人,我们县陈知县听闻千将军路过此地在此安营扎寨,恐怕这穷山恶水的恐怕怠慢了将军,所以特地差我来,请将军到驿馆去好生歇息。”
千冢自然知道此话不尽不实,他陈知县不过是个正七品官职,若真得了风声知道他这个正四品大将军路经此地,倘若真的有心,按礼制应当是亲自前来拜见的,又哪有随便派个小厮来领路的道理?
不过千岩不想多生事端,徐太师、周太保、袁太傅这三方人马记挂他很久了,虽然他始终中立未有偏颇,但仍是哪一方都不能安心的,暗地里派探子来打探他的消息动向是常有的事,也就是他为人磊落,无甚可防的,所以一贯也都由着他们去,若真能打听出了他不争的本意,倒能叫他们安心些,少了他许多麻烦。
想来这个陈知县就是这三方中某一方的势力,虽不能确认是哪一方的,但对千岩来说都是一样,无论是谁都好,千岩都懒倦与他们周旋。
“你家老爷有心了。”
千岩摆摆手,亲兵便上前将小厮身上的绳索解开。
当兵的人力道大,又在沙场上拼杀惯了,手上没轻没重的,那小厮显然是被按疼了,揉着肩膀说话龇牙咧嘴的说话:“将军哪里的话,我家老爷怎么说也是仓名县的父母官,总该尽尽地主之谊的。”
这话说的可谓半点脑子都不长,说是大逆不道也都不为过的。他家主子不过小小知县,七品芝麻官,敢在四品大将军面前称之为老爷,又敢说该尽地主之谊。若是换了旁人,最轻也要好好赏这小厮几个耳光,不抽到脸颊乌青黑紫不能停的。可千岩是不在意这些的,既不是敌军的探子,便叫亲兵放他回去了。
千岩手下有个亲兵跟了他许多年,心思缜密的很,自觉暗中跟着那小厮,以防他还有什么旁的心思,多生事端。
这一路直跟到了陈知县府上,小厮一进府便进了厢房与陈县令汇报情况。亲兵也就干脆躲在窗边,听一听他到底都打探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去。
头先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无外乎“千岩那边没什么异动,照常的行军,也没见和谁互通书信,营里也没谁的亲信。”如此这般寥寥几句。
亲兵放心下来,将将要走,却听闻陈知县与那小厮道:“我这知县做的忒腻忒没劲儿,屁大点儿的地方穷的兔子都不拉屎。你瞧瞧人家王老鳖,就比我多捐了三百万两,就混了个肥县的知县当,赚的盆满钵满的,买官那点钱还算个屁呀!”
小厮道:“老爷说的正是,那王老鳖哪有老爷您的手段高明。要是您去那当知县,他那点蝇头小利在您面前算得了啥呀!”
小厮沉吟一声道:“老爷,不如咱们和徐太师商议一下,再多捐些银子,也把咱们挪到个肥美的县上去吧?”
陈知县赞叹道:“我也正有此意,靠朝廷发的那点儿赈灾的粮款,分到咱们这还不够我吃两盅好汤的,早该挪挪地方了。这样,明天你就把我这封密信和你刚打探的情报一并送出去。咱们买就买个大的,怎样也买个知州知府的当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