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然,你多虑了。”
“陛下您要杀的是臣妾的父亲,与谢太傅又有何干系?”
“皇后,朕方才已经讲过,是你多虑了。”
虽然屋内那人质问的声音满含内疚与责怪,轩辕珷的回应中也有了一丝薄怒,可丹玉半步未移,仍旧好生地守在原地。
因为他知道,轩辕珷绝不会动褚非然,却也绝对不会告诉褚非然事实真相。
在那日的夜宴上,银壶中的酒没有毒,两个银盅里也没有毒,所谓的毒,一直被轩辕珷小心地藏在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的指缝中,直到他取过了那盅酒……
褚非然确实多虑了,轩辕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杀褚相,而是一心想要置谢太傅于死地。
无论是漏洞百出的流寇作乱还是故意人为的癫狂怪疾,任是谁都不会想到背后的主谋是轩辕珷和那个独溟阁的怪人。
如此干净利落,几乎斩草除根的解决掉了太傅府,既是保全了谢太傅最后一点颜面,又不必再忧心那诸多的陈年秘辛。
这是轩辕珷深思熟虑过了的。
眼下,他不愿多言,是因为他真的爱上了褚非然。
丹玉知道,正是因为爱褚非然,所以轩辕珷不会伤害她;正是因为爱褚非然,所以轩辕珷会对她说谎隐瞒,也正是因为爱褚非然,轩辕珷宁愿她误会下去。
他生怕她有一日会戳破了那名为谎言,遮掩着真相的一层薄冰,绝望地发现了真正的自己。
他怕再从褚非然的眼中看到那如同轩辕琲一样生疏陌路的失望。
他怕……
丹玉一个字不落地继续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意料之中,轩辕珷和褚非然二人吵不起来,在几声平淡无味的问候与质问后,屋内便陷入了寂静。
“吱呀……”
时辰掐算得刚刚好,这边轩辕珷推开门打算回返自己的寝殿,这边双城就从太医署取了药回来。
“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几乎是异口同声,丹玉和双城同时向轩辕珷行了礼,一同问了起来,未料,轩辕珷却只是催促双城进去好生照料褚非然。
可抬头时,丹玉又再度遇上了轩辕珷看向自己,如同当日在独溟阁门前那样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似乎更浑厚了。
“方才你在玄霜殿都听见什么了?”
“回皇上,奴才方才又起了瞌睡,什么都没听见。”
在回去寝殿的宫道上,轩辕珷有意问起了丹玉,丹玉也极是明白轩辕珷的意思,这便为自己寻了个恰如其分的借口。
看到轩辕珷似是满意地轻轻颔首,丹玉松了一口气。
“丹玉,你认为朕这样解决了太傅府,是太过残忍吗?”
轩辕珷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一旁垂着身子的丹玉。
“回陛下,您是大玄的陛下,无论做什么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奴才斗胆妄言一句,太傅府的牺牲是为了顾全大局,如此取舍,是您为大玄着想的果断,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仁德……”
想是侍奉了轩辕珷许久,丹玉虽然并不能太看透轩辕珷,却也渐渐壮了胆子,而轩辕珷也对他亲近了许多,换作从前,即便他敢,若说出这些来,只怕不等明日的日头升起,他就会身首异处了。
闻言,轩辕珷转了转眼眸,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丹玉。
到底不愧是有着玄国皇室的血脉,即便是出身乡野,如今又沦为内侍,这般稳重的言谈举止也非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朕再问你一次,你方才在玄霜殿都听见什么了?”
“回皇上,奴才听见皇后娘娘认为是您要毒杀褚相大人,却意外害了谢太傅。”
一样的问题,丹玉却讲出了与第一次不同的答案,他知道,这时候再装糊涂是不明智的。
“走吧……回寝殿,朕还有许多奏文要批。对了,你明日替皇后去掩云殿看看康王……”
“是。”
一应一和,语气平淡。
可在丹玉听来,却是无比舒坦,他感受到了一丝亲近,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被信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