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到真正要身殒回返蓬莱的时候,他和刘时、许赫二人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做。
“哈哈哈哈!”
不知怎地,谢瑾想到当初下凡的缘由,想到他们三人昔年的长谈,他突然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是刘时错了,是许赫错了,他亦是错了,每一个人都看错了轩辕珷。
“哈哈哈哈哈!”
自那日起,谢瑾便再也不说一句话,不讲一个字。
披头散发,满身污垢。他终日只是如同一个死人一般躺在吊笼里,除了一日两餐时他那同其他囚犯一般毫无分别的狼吞虎咽和日常的邋遢,他再也没了其他的动静。
与此同时,比他晚到了一日的刘时在外面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隆冬恶寒,是他一年中最承受不住,也是最难熬的几个月。
康王府被封,太傅府也已化为乌有,不能抛头露面的刘时和雁夫人只好住进了许赫的宅子里。
自谢瑾被关入吊笼水牢,刘时等人赶回邺城,不过五日的功夫,邺城上下已被笼罩进了一团浓雾中,整座城内莫名地压抑逼人,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梁军静伏死守不出,远在剑碑兵狱的玄军久攻不下,情形让人忧烦。
可眼下在这邺城,悄无声息地朝堂局势的变化,比遥遥的军务让人还要烦上十倍不止。
谢瑾被关入天牢,哪怕刘时已经病得出不了门,他也还是替许赫写了一封又一封的奏文好让他上表到轩辕珷那里。
可轩辕珷这时却不忙着批复各位大臣的上奏公文了,倒是日日逛起了还没建成的摘星楼。
陪着他胡闹的有褚子甫等一干王公世家子弟,有宫内乐司里的一众侍乐为他们奏乐,有膳坊的御厨们为他们一刻不停地献上美酒佳肴……
然而,这许多人的身影里,理应伴君的玄后却是一直不见人影,一天两天,不单单最是长舌的王公大臣,就连褚子甫心中也暗暗泛起了嘀咕。
先前宫中的流言,他也不是没有耳闻,莫非……
“到底是贱人生的,居然这个时候摆出一副浪荡骨头来……”
“褚子甫,你上前来。”
就在下首心里暗暗骂着身处流言的褚非然时,褚子甫听到御座上的轩辕珷唤了他一声。
忙不迭地,褚子甫放下了手中盛着异域进贡来的美酒的金叵罗,急匆匆地几步便拜倒在了轩辕珷席案前的石阶上。
他这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免引得一旁的几位王孙贵胄暗暗发笑。
“褚卿不必拘礼,上前来,上前来!”
轩辕珷斜靠在一方覆了狐皮的软枕上,又是唤了一声褚子甫,听上去,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不敢违命,褚子甫战战兢兢地又是走上前了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的方才笑他慌张模样的几个王公贵胄的笑声愈加得肆无忌惮了。
“诶~褚卿同朕可是一家人,如今在此处,所有人都不必恪守什么君臣之礼……”
意外意外,褚子甫大着胆子步上了石阶,却被轩辕珷一手拉扯了过去,将他按坐在了御席上。
“臣惶恐……”
不知道轩辕珷究竟是在想什么亦或是真的喝醉了,褚子甫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半躬半跪着身子,在轩辕珷面前发颤。
下首的王公大臣们,全然不当回事,见轩辕珷随性如此,干脆个个也都乱了礼数,混坐成一团。更有甚者,干脆将看中了的侍乐拖拽过去,强抱在了怀中。
“来来来,褚卿你是朕之妻兄,论礼朕也该称你一声‘兄长’!既是兄长,合该朕这个小弟敬你!”
仿佛真的是饮得太醉,轩辕珷笑着,拍了拍褚子甫的肩头,让他安心地坐了下来。不到片刻,他两只手里已被轩辕珷塞上了一只满是异域美酒的金叵罗和一把挑着一块肥美的羊羔肉的匕首。
褚子甫就这样安然地坐了下来,一口美酒一口羊羔肉,他想,这是轩辕珷对他的器重。
而一旁的轩辕珷,一边与他闲聊着,一边紧盯着他一口口吃下去了羊羔肉,直到看见褚子甫将刀尖上的最后一大口,塞满了自己的嘴。
“褚子甫,你们褚家父子勾结流寇,光天化日之下,屠戮太傅府,可有将朕看在眼里?!”
“唔?!!皇……”
惊愕惊愕,褚子甫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迎头便听见了轩辕珷这一声呵斥。
霎时间,舞乐声停,群臣归位。再看那轩辕珷,双眸狠厉,哪里有半点醉到会胡言乱语的样子?
褚子甫支支吾吾,偏偏嘴中的羊羔肉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他不由得手脚乱颤。
他手中方才插着羊羔肉,还带着一丝血丝的匕首明晃晃的靠近了轩辕珷,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也正是在同一刻,一旁侍立的丹玉大喊了起来。
“来人,护驾!代丞相要行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