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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染同心缕,泪洒长命花(1)(2 / 2)

【云中歌3:忆流年】1个月前 作者: 桐华

一间破旧的屋子,门前的荒草足可漫过门槛。窗上残破的窗纱,被风一吹,呜呜地响着,如同女子的哭泣。

刘询问:“这几日她可好?”

黑衣人回道:“一直没有说过话。倒是很听话,从来没有吵过,也没有闹过。霍小姐来过一次,用鞭子抽了她一顿。”

刘询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淡淡问:“打得重吗?”

“反正还活着,找了个关在这里的老宫女在照顾她。”

刘询挥了下手,黑衣人都退了下去。他走到窗口,看向里面。

一个人睡在榻上,一动不动,一头青丝散乱地拖在枕上,面目被遮掩得模糊不清。

刘询站了会儿,忽觉不对,几步跨进屋子,一把拽起榻上的人,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他大怒,“来人。”

一个黑衣人匆匆进来,看到榻上的女子,立即跪下,“小的……小的……”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刘询并非常人,立即冷静下来,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他,挥手让他退下,看向榻上的女子,“你想活,想死?”

女子微笑,眼内有看破一切的冷漠,“同样的话,今天早上刚有人问过,所以我躺在了这里,把那个丫头替换了出去。”

这种一切都已无所谓的人,最是难办,刘询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这个女子开口。

女子凝视了一会儿刘询,眼内的冷漠退去,面色惊疑,“你姓刘?你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像陛下,鼻梁、下巴却长得有几分像太子……你……你……”

刘询回道:“我姓刘名询。”

突然之间,女子的身子开始不停颤抖,她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抚刘询的脸,眼泪簌簌而下,“你……你……”

刘询丝毫未怪,任由她抚着自己的脸,“我还活着。”

女子猛地抱住他,又是大哭,又是大笑,状若疯癫,“你都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时,你还在太子殿下怀中,殿下会很高兴……会很高兴……”

刘询已经明白几分端倪,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

女子哭哭笑笑了一会儿,突然紧张地看向外面,“你怎么在这里?快走!不要被人发现了。”

她在掖庭中囚禁多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刘询几分心酸,轻声将一切告之。女子这才知道刘询竟是新帝,虽然早已见惯宫廷风云、人生起落,可还是吃惊万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难以自持。

在女子断续的叙述中,刘询弄明白了女子的身份。她姓夏,是武帝刘彻殿前的侍女,看她的神情,肯定不仅仅只这些,可刘询不想多问,她说什么就什么吧!尸骨都早已经凉透,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往 事能埋葬的就埋葬了。

等夏嬷嬷稍微平静后,刘询问:“嬷嬷,关在这里的女子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是陛下的女人,我欠过霍氏人情,所以……所以就让霍家的人把她带走了。”

“霍光?”

“这朝堂内,除了他的人,还有谁能随意出入宫禁?”

刘询说:“先委屈嬷嬷在这里再住几天,等一切安稳后,我会派人来接嬷嬷。”

将近二十年的幽禁生涯,一直以为荒凉的掖庭就是她的终老乡,不料竟还有出去的日子。夏嬷嬷没有欣喜,反倒神情茫然,只微微点了下头。

刘询刚走到门口。“陛下,等一下!我突然想起……”刘询回身。夏嬷嬷斟酌着说:“幼时看过几本医书,略懂医理,我看那位姑娘好似身怀龙胎,陛下赶紧想办法把她接回来吧!”

刘询面色大变,眼中有寒芒闪烁,“你说什么?”

夏嬷嬷歉疚地说:“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照顾了她二十多日,觉得像。一个猜测本不该乱说,可如果她真身怀龙种,就事关重大……所以我不敢隐瞒。”

刘询头重脚轻地走出了冷宫。

刘弗陵有了子嗣!

刘弗陵有了子嗣!

……他脑内翻来覆去地就这一句话。

如果刘弗陵有了子嗣,那他这一个月的忙碌算什么?霍光现在可知道云歌有了身孕?如果霍光知道有可以任意摆布的幼子利用,还需要他这个棋子吗?如果赵充国他们知道刘弗陵有子嗣,还会效忠于他 吗?如果……如果……

无数个如果,让他心乱如麻、步履零乱。

握着国玺的刹那,他以为一切已成定局,这座宫殿,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了!可不承想老天悄悄地安排了另一个主人,那他究竟算什么?

不!绝对不行!宫殿、天下都是他的,他就是主人!

已经失去过一次,绝无第二次。那一次,他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老天摆布,这一次,他绝不会俯首帖耳的认命。

零乱的步伐渐渐平稳,慌乱的眼神逐渐冷酷,他开始仔细地思考对策。

算来,云歌即使有身孕,应该也就一两个月,他是因为机缘巧合才预先知情,霍光应该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想到这里,他慌乱的心又安稳了几分,快步向宣室殿行去,“七喜,立即传赵充国、张安世、隽不疑入宫。”

他必须立即登基!

残月如钩,寒天似雪。

院内几株梧桐,灰色的枝丫在冷风中瑟缩,青石台阶上一层冷霜,月光下看来,如下过小雪。霜上无一点瑕痕,显然很久未有人出入。

四月站在院子门口,低声说:“王上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我们都不敢……自红衣死后,王上像变了个人……”

孟珏眼内如结冷霜,四月心中一颤,不敢再说话,行了个礼后,悄悄离开。孟珏踩着冷霜,缓缓踏上了台阶,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应声而开。

屋中七零八落地堆满了残破的酒坛,浓重的酒气中,散发着一股 馊味。刘贺披头散发地躺在榻上,一袭紫色王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孟珏在榻边站着,冷冷地看着刘贺。

刘贺被冷风一吹,似乎有了点知觉,翻了个身子,喃喃说:“酒,酒……”

孟珏拎起地上的一坛酒,不紧不慢地将酒倒向刘贺。刘贺咂巴了几下嘴,猛地睁开了眼睛。孟珏依旧不紧不慢地浇着酒,唇边似含着一层笑意。刘贺呆呆地瞪着孟珏,酒水从他脸上流下,迅速浸湿了被褥、衣服。冷风呼呼地吹到他身上,他打了个寒战,彻底清醒。

孟珏倒完了一坛,又拿起一坛继续浇。

“你有完没完?我再落魄仍是藩王,你算什么玩意儿?给我滚出去!”

刘贺挥手去劈孟珏,两人身形不动,只掌间蕴力,迅速过了几招,刘贺技高一筹,占了上风,将孟珏手中的酒坛震飞。酒坛砸到墙上,“砰”的一声响,裂成碎片。

屋中的酒气,弥漫开来,浓烈欲醉。

孟珏退后,负手而立,笑看着刘贺,“看来很清醒了,方便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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