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婉虽惊呼了一声,面上却无半分惶恐,好似是一早就料到了此事。
直至陈沅知从后山深处走来,李缜分了神,薛凝婉才顺势瘫在了他的怀中。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闻言,陈沅知显然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道:“那也同我没甚么关系。”
此时,她只想回到帐内更衣沐浴,而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外边太凉了,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怎么没关系?”李缜冷嗤了一声,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半月后,我同你大婚。这是圣上定下的亲事,你觉得同你没有关系?”
陈沅知讶异地张了张嘴,头疼欲裂,心里混乱极了。
他分明是同薛家姑娘定了亲事,怎么一眨眼,这亲事反跑自己身上来了?
李缜也顾不得眼前有多少人,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搭在她的肩上,随后一把横抱起小姑娘,直直地往营帐内走。
陈沅知推着他的胸口,一双腿不安分地踢了他几下:“放我下来!”
李缜的衣裳上顿时染上了几个灰色的鞋印。他盯着小姑娘哭过的眸子,吓唬她道:“喊。再喊大声些,最好将所有人都喊过来。”
正好瞧瞧他们二人亲昵的样子。
这话奏效。
才说完,小姑娘就用手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他。
从羞恼、醋意、赐婚再到挟持,陈沅知脑中早已乱作一团,她想不出甚么凶狠的话来,只轻声地嘀咕了一声:“我是断不会嫁与你的。”
李缜步子一顿,强压下内心烦躁的思绪,点了点头道:“若你担得起抗旨不遵的罪责,那便同圣上说去吧。”
眼瞧着他们二人从自己面前走过,薛凝婉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她以为圣上赐婚,那便万无一失了。谁曾想李缜手里竟还有筹码。若非迫于无奈,她哪会答应陈瑾知使这下三滥的手段。
婚事没能得逞,还丢了脸面。她浑是怒意地寻到三姑娘,二话不说就是一掌。
“这就是你说的好法子?”
陈瑾知默不作声地捱下这一掌,敛起平日娇弱的眼神后,她说话时带着一股狠意:“若非二姐姐出现,她早已失了名声。”
薛凝婉哪管甚么“若非”二字,她只知道自己在人前丢脸,日后恐会沦为满城贵女的笑柄。
她当真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听信陈瑾知的话。说甚么划破衣物顺势躺在李缜怀中,引众人误解,一来可歇了陈沅知的心思,二来也可以人言可畏、姑娘清誉等说法逼迫李缜娶自己。
现在想来,当真可笑。
陈瑾知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静立在原地。
她也没料到会凭空冒出个二姑娘,更没料到李缜留了后手。
只是当下还不是追责的时候,如此争执下去毫无意义,若不妥善处理,这事兴许就会败露。
银荔瞧见陈沅知回来,满脸自责。检查完身子,发现没受甚么伤,这才将将松了口气。
李缜等在营帐外,一路走来,都不知小姑娘出了甚么事,但是方才抱着她时,小姑娘身子发颤,直觉告诉他,方才在后山深处,应是出了甚么难言的事。
他唤来卫漠,冷声吩咐道:“去查。”
卫漠在他手下当差的时间不长,这是他头一回见着李缜动怒。虽不知是被何人惹了,他只知晓这惹事之人断没甚么好果子吃了。
这时,银荔挑开帘子,瞧见李缜还站在外边时,也不知如何应付他。
姑娘由他抱回来,已然很招人闲话了,此时他还守在外边,这话若是传出去,教她家姑娘日后如何议亲。
“李大人快些回吧,我家姑娘已睡下了。”
李缜抿了抿嘴,仍是不放心地往里瞥了一眼,直至帐内没甚么动静,他才点头离开。
今夜发生太多事了,定安原放下不下她,想陪着她一块儿睡。可她惯是知晓陈沅知的性子。
愈是心绪烦闷,愈想独自一人。
是以她只加强了巡夜的守卫,打算明日再好生宽慰她一番。
帐内,陈沅知侧卧在床榻上,月光流转在她月白色的中衣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子。
她枕着小臂,听见李缜离去的脚步声时,一双红胀的眸子才缓缓睁开。
还未来得及理清的思绪顿时翻江倒海而来。
只要一想着黑衣男子令人作呕的话,她便紧紧咬着嘴唇,浑身发颤。若非陈容知及时赶来,她都不敢想象是何后果。
可是今夜的事,当真只是意外吗?
陈沅知双目紧阖,兴许是夜里吹了寒风,此时只要一想事情,她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不舒坦。
辗转反侧难免,夜里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将她从床榻上惊醒过来。
她本就睡得浅,一星半点地动静都能惊扰到她。听到脚步声,她便想起夜里的黑衣人,呼吸滞了一瞬,整个人坐起身来,凝神屏气地望向毡帘。
当她一双脚要踩到地面的时候,忽有一双手轻轻地托住了她。
陈沅知瑟缩了一下,正要往床塌里边缩,只听耳边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