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楚嫣然才幽幽醒来,入目就看见楚离歌那阴森的目光,心中陡然一惊,怯怯道:“皇上。”
楚离歌眯起双眼,仿佛有些看不清她,冷哼一声道:“朕还以为你见阎王去了,不过恐怕就你的性子连阎王都不敢要,才把你送回来。”
虽然心中有些不快,楚嫣然仍然向他展露笑颜,讨好道:“臣妾是舍不得皇上。”
“那你又知道朕舍不舍得你?朕告诉你多少次,不许到人多的地方,安心在甘泉宫呆着,你永远都不听话!”楚离歌一把拉起楚嫣然,声音轻柔温和,但却让听着的人毛骨悚然。
“皇上,臣妾知错,皇后盛情邀约,若是不去恐怕又会被人说臣妾恃宠生骄。”楚嫣然被他弄得头皮生疼,但仍忍着痛意,小心翼翼回道。
“你是朕的宠妃,恃宠生骄又如何?今日龙嗣没事,朕就不惩罚你,若是龙嗣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朕不让你陪葬。”楚离歌内心愤恼到极点,自己需要她向别人低头吗?自己给她的特权、宠爱让她在皇宫里横着走都无人敢说些什么,现在她倒前怕狼后怕虎起来。
从自己醒来后这个男人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而且每句话都在冷嘲热讽,楚嫣然之前一直都在忍着。可是现在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她怎能耐得住性子。楚嫣然别开脸,轻哼道:“皇上您是皇帝,当然无人敢置喙您,可是臣妾不一样,臣妾是妾,怎能忤逆皇后,难道皇上要宠妾灭妻吗?至于皇嗣,这满宫里有的是想为皇上怀有子嗣的,皇上何必在意臣妾肚子里这一个,又何必跟臣妾说这样的狠话,您要是恼怒现在赐死臣妾就行。”
楚嫣然一怒之下的话更加激怒了楚离歌,“好好好,宸妃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朕都敢顶撞,还怕被人说恃宠生骄吗?你说的对,这天下的女人只要朕想要都是朕的,比你强的更多的是,你以为朕非你不可?朕真是瞎了眼才如此宠爱你!”
此时的楚嫣然已经失去了平时的理智,强烈的自尊心占据了她整个人,她猛然拽掉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狠狠的掷在地上,大声喝道:“你以为我稀罕啊?自古帝王多薄幸,你更是凉薄至极,你说的不错,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你要什么没有,还会在乎我吗?宠爱,宠爱?这种只有宠没有爱的宠爱我不稀罕!”楚嫣然一股脑把所有的话说了出来,整个人完全豁出去了。如果得不到唯一,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楚离歌神色冷峻,只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着,面庞隐隐透出铁青色,似秋日衰败的草叶,手指直指她,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深深猛吸一口气,旋即呼出无尽的失望和讽刺,收回伸出许久的手,转过身,留给楚嫣然一个冰凉的背脊,冷然道:“等你生下皇嗣就滚去冷宫。”
楚嫣然丝毫没有惧怕,冷笑一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朕不会杀你,朕还不想看着诚王白发人送黑发人。”楚离歌留下最后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甘泉宫。
殿外的夜空有飘雪依旧落下,洁白的雪花被凛冽的风吹得凌凌乱乱,当空乱舞,偶尔有飘落进窗内的,不过一瞬,便瑟瑟地化为一粒粒晶莹的水珠。殿内的楚嫣然抱住自己,低低哭出声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皇上再未踏足过甘泉宫,楚离歌也恢复以前雨露均沾的状况,所有人都认为宸妃失宠,那些属于楚嫣然独宠的日子结束了。而只有那些被招幸的妃嫔才清楚,皇上根本没有真的宠幸自己,但第二天也要咽下心中的苦楚,装作得享雨露的样子。
楚嫣然坐在寝殿里细细描绘着那日暗香院的景色,这幅几米的画轴已经花费她很长的时间,她只想把那日的所有景色都描绘在这幅作品中。
“尚食局这起子拜高踩低的小人,竟然拿着往年的银丝碳糊弄咱们宫,以为我们主子真的失宠了吗?皇上以前也不是没有和主子怄气过,哪次不是还回到我们主子身边了吗?”兮若看到翩若刚从尚食局拿回来的碳,忿忿不平道。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您倒是小点声啊,别惊动了主子。快燃上吧,主子作画,最怕冷。”多寿小心的看了眼侧殿,生怕主子听到这些事情。这些日子不单尚食局,就连甘泉宫的俸例都要被克扣,甚至他去请张太医诊脉都被太医院的人推三阻四,那些太医院的人仿佛商量好的一样,半个月下来他都没见着过张太医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