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这样的女人就不该出门!
她既不明艳妩媚,又是飒爽英气的冰美人,然她如水的温柔却是很多男人拒绝不了的毒,稍不经意,已经涩入心中扎了根。
“夫人请说。”
名二公子不敢再去看姜氏的那双眼睛,垂眸盯着地面,可她好听悦耳的声音还是不由自己控制钻入耳中,“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低估了不羡的才情,高估了他的酒量。”
”早知他会喝醉,我该少给他添几杯酒的。”
云默拽住姜氏的袖口,好似一个迷路又不肯离去孩童。
姜氏笑容似能拧出水来,轻轻拍了拍云默的胳膊,彼此眸光缠绵。
“怎么能怪夫人呢,没夫人斟酒,没夫人在,云中君绝不如同今日写下这么多诗词,我们才该代天下读书人感激夫人。”
“是极,是极。”
一群读书人起哄,有几个羡慕云默的好艳福,若是寡妇都如姜氏,他们也太愿意娶寡妇了,何况姜氏——那是女侯嫡亲的女儿,女侯丈夫可是当时大才子呢。
姜氏曲膝:“君子重诺,还请名二公子履行赌约,等不羡酒醒后,他是怪我怨我把赌约当真,逼名二公子,我都承担着,我如今只不想酒醉后的不羡失望,这是他用才学光明正大赢下来的赌约。”
“名二都是男人,怕啥呀。”
“就是,就是,又不是让你都脱光,袒胸而已,你为人坦荡,又重承诺,赖账的话更损你名声。”
名二公子嘴唇抿成一道线,他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姜氏再次向名二公子曲膝,微垂脸颊,只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柔美孱弱,然而姜氏的声音却是清澈坚定:“名二公子见谅,妾身得为酒醉的不羡守好战果,只能委屈名二公子了。”
“谭掌柜。”
“在,主子吩咐。”
谭掌柜最近身体快速发福,舔着微凸的小腹,显得很是富态。
一众读书人颇为意外,谭掌柜的后台不是靖王吗?怎么管姜氏叫了主子?
“妾身知名二公子身体不适,这外面也不如日头高悬时暖和,一旦着凉吹了风,影响名二公子读书,进而影响您科举会试就不好了。”
姜氏依旧柔顺垂头,“劳烦谭掌柜把炖好的补品端给名二公子,省得明日不羡酒醒后,还要担心名二公子的身体。
不羡一直盼着能在秋闱会试上天同您一较高下,常说您是他的劲敌,他能同您大比一场,才不负平生所学。”
云默很想说,我没说过!
他不想继续装酒醉,然而姜氏每一个眼神都在警告他——你醉了,少说话!
姜氏做恶人逼迫名二公子都是那么的柔软,显得特别无辜,旁人不忍责怪。
倘若逼名二公子的话从云默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咄咄逼人,气量狭窄了。
“都是上好的药材熬得汤汁,既能御寒,又有醒酒的功效,还能清肺止咳,提振精神。”
谭掌柜亲自端着汤碗塞到名二公子手中,笑得和煦极了,下巴上愣是笑出了三层肉褶子:
“二公子同我们姑爷一起再战秋闱,决出谁是状元,您可不能在大比前倒下啊,汤药方子是主子从杏林高手处寻得,对熬夜苦读耗费精神的读书人特别管用。”
名二公子嗅到汤碗中的药味儿,喉咙发苦,姜氏把他撞晕装病的路都堵上了。
他不曾怀疑这碗药加了额外的东西——他甚至不知云默到底有没有发觉画作中的秘密?
“他就那么好?”名二公子低声问道,“值得你拼命维护?哪怕被人指责也不在意?”
姜氏笑道:“我此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生出薇薇同遇见不羡上,有他们关心我,纵然生母不认,养母不慈又何妨?我始终是这世上最幸运的母亲,同妻子了。”
她回头为云默擦拭嘴角的酒渍,大度贤惠的妻子名声哪有给不羡出气要紧?
她从未指望着名声活着,纵然万人唾弃,只要不羡在意她就好。
“娘,同先生打赌的人怎么还不履行赌约?不会是想赖账?这可不是才俊的君子作风,你们让我很失望,把名字记下来,我可同靖王殿下建议,科举取才当取可信重诺的君子,言而无信之人才学再好,也做不得好官。”
云薇清亮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楼来,最有那一句靖王殿下——简直是断了读书人的前程。
谁不知道靖王对云薇有多在意?
而靖王尽管在朝廷上相对很沉默,不如其余皇子爱出风头,可靖王对皇上,对隐形太子大皇子的影响力,谁敢低估?
不仅仅名二公子,不少押错的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最倒霉是名二公子,其余人好不到哪去。
随之,外面围观的百姓再次起哄起来。
名二公子闭了闭眼眸,解开衣扣,脱掉了里衣,光着膀子向外走去。
当然他还要保留底裤的,真是完全果奔,就不是效仿魏晋士族,而是十足的精神病了。
“哇,名二公子皮肤好白。”
“胸宽腰细,皮肤好嫩,他还有一个挺翘的——”
名二公子快速穿过人群,刚开始还想着走出冷漠高傲的步伐,行人的调侃传入耳中,再厚的面皮也会一块块崩裂。
他仿佛被丢入狼群中的褪了皮的小羔羊,无助,可怜,又有几分不甘心,以及陷入狼口中的怨恨。
他推开行人,一溜烟飞奔,期望着能有一人给他扔一件衣服遮羞,毕竟路人主动帮忙,他也不算是违约。
然而,让他失望了,除了小媳妇同姑娘们羞红了脸外,竟无一人帮忙。
哪怕他见到了不少父亲教导过得师兄们,甚至他还见到了天穆王朝的良心——谭三少。
名二公子同三曾经一起读过书,谭三少敏而好学,曾请教过他父亲。
倘若不是谭三少身份特殊,名家不愿意轻易卷进皇子之争去,谭三少会是他父亲的关门弟子。
“三少?!”名二公子以手遮面,“此事一言难尽,是我——是我输了,云中君的未婚夫人极是厉害。”
谭三少坐在马上,虽然离着云薇很远很远,以他武道高手的眼力都无法看到云薇,他就是觉得云薇在看着自己。
“下次赢回来就是了,云中君并非不可战胜,我很看好名二公子。”
谭三少按了一下马鞍,胯下的骏马让开了位置,“愿赌服输不丢人,不自量力才是大忌。”
良心告诉他,这事不该管!
名二公子:“……”
谭家菜馆外的围观百姓渐渐散去,云默也被姜氏拽去谭家菜馆后院厢房醒酒了。
云薇抱着卷毛在外站了一会儿,琢磨着还是别去做电灯泡为好。
毕竟,此时云默只想软软躺在姜氏的大腿上醒酒——哼哼,先生可会撒娇了,娘亲一定会一勺一勺喂他喝醒酒汤。
云薇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热闹看完了,该去办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