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他一片空白,确实只能听她的。
“来一条。”
“好嘞。”老板随手拿网子去捞。
“诶诶诶。不要那一条。你把网子给我吧。我自己来。”迟早早说着干脆撸起袖子绕到摊子后亲自上手。
鲅鱼力大,碰到渔网拼命挣扎溅起很高的水花。岑晏反应迅速抬手去挡,沾了鱼腥味的水花依然落了一些在他肩上。而他对面的迟早早双手握着渔网,满脸都是水珠,还傻乎乎朝他笑:“抓到了!”
岑晏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迟早早。迟早早发现这个人真的是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他上次借给她擦脸的帕子,她还没有还,这又是一条崭新的。
迟早早接过来随手擦了下头发,把岑晏拉到身边给他展示这条她刚捞上来的鱼。她戳了戳鱼身,兴致勃勃跟岑晏讲解:“鲅鱼一离开海活不了多久。你看,这鲅鱼皮肤上有五彩金属光泽,鱼皮光滑细嫩。肯定新鲜,是刚捞上来不久的。而刚刚那条鱼鳃边是暗红色,鱼皮都没有弹性,就不能买。”
“行家呀。”老板从她手里接过鱼去称重:“三斤四两,51,就算你50吧。”
老板把鱼装好袋递过来,迟早早却不接:“老板,最多30。”
“30?我这正宗海南鲅鱼,卖你15一斤都便宜了。”
“都是行家就别忽悠了。海南鲅鱼鱼背有蓝色斑点,至少都是十斤起。只有本地的鲅鱼鱼背才是灰黑色,只有几斤重。这要放在海边的市场卖也就五六块钱一斤。我看运到学校附近不容易,才给您开这个价的。”
老板讪讪笑道:“小姑娘还真挺懂啊。算了算了,这收市生意30就30吧。”
迟早早付了钱还给老板连声拍马屁,哄得老板乐呵呵的:“小伙子,你女朋友太会过日子了。好好珍惜啊。”
岑晏也不辩解,顺手把她手里的鱼提到自己手里。
“啊!生蚝,我喜欢吃这个。你要吗?买5个吧!”迟早早就像只脱缰的狗,转眼又奔去了另一个摊位。
毫无意外,一顿杀价后又是以半价的价格拿下。其实菜市场的价格本身就不贵,再经过一番迟早早出神入化的讲价,在岑晏眼里几乎就跟不要钱一样。
他一路负责跟在迟早早身后提东西,鱼,生蚝,蛏子,蟹腿……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走到一个卖虾的大婶摊位前,大婶翘着二郎腿抬眼打量他们。
迟早早刚打算开口,大婶做出一个“止”的手势:“你们刚在这市场里走一圈我已经都看到了。我知道你讲价厉害,不用讲了,这剩下一盘子虾全给你,5块钱拿走。我早点回家吃饭。”
都说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瞬,一秒都不浪费。就像这个大婶,无形中省了一顿唇枪舌战。迟早早笑眯眯地从墙边扯下一个黑色塑料袋:“大气!成交!”
大婶是个实在人,这一大铁盘子的虾平时买没个二三十肯定拿不下来。就这么一股脑全倒进迟早早的塑料袋里。
迟早早回头看到岑晏两手满满的菜,“差不多了,走吧。”
他们回到堕落街的时候,正是晚饭人多的时候,整条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迟早早直接带他到一家“网红烧烤摊”前,她招呼岑晏找一张空台坐下。自己提着菜,头一低,钻进老板所在的棚子里。“李哥,帮个手。”
烧烤摊上矮矮的塑料凳坐得岑晏很是不舒服,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可是他见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十分热烈高兴的样子,不自觉也被这种情绪感染。
没一会儿,迟早早提着一瓶啤酒和两个玻璃杯回来,坐在他旁边:“喝点儿?”
果不其然,岑晏皱眉又是以老干部的口吻教育她:“女孩子在外面少喝点酒。”
“哎呀。知道了,只和你喝。”
她知道岑晏爱干净,把两个玻璃杯都擦干净才倒。啤酒冒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刚刚好停在杯口,鼻尖钻进一阵烧烤的香味。
老板放了一盘烤生蚝在他们面前:“早早,男朋友啊?挺俊啊。”
“还不是呢。”迟早早状似害羞,实则奔放地回答。言下之意,还不是,但迟早是。岑晏嘴角抽了抽。
“你们慢慢吃。后面还有很多。”
“李哥的烧烤摊很火的,尤其是他的烤生蚝是本地一绝。还有电视台来报道过呢。我刚把我们买的菜都交给他去做了,只收20块钱加工费。”迟早早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烤虾,烤蟹,烤鱼陆陆续续上来,小桌子摆满了满满一桌。
“你猜,我们这一桌花了多少钱?”
“78。”迟早早买的时候,岑晏一直记着账,所以回答得很快。
这惊人的记忆力把迟早早的嘚瑟劲打击了一半,但她还是得意洋洋地向他夸耀:“全海鲜宴,算上加工费不足100!牛不牛逼?”
岑晏吃过很多次海鲜宴,有名贵的专门从阿拉斯加钓上来的长脚蟹,有别致的米其林师傅设计的鲟鱼子酱龙虾炒蛋,但现在坐在烧烤摊烂了一只脚的塑料凳上,佐着啤酒吃下去的烤鱼会是他这辈子都记得的味道。一种人间烟火味。
他从前特别不喜欢迟早早斤斤计较的样子,满脸写着个俗字。现在却觉得她身上的人间烟火气有种别样的可爱,让人不自主地想要靠近取暖。好像只要她在那里,就永远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一晚永不冷场的唠叨等着他。
迟早早喝大了,开始和他翻旧账:“之前你还说我什么……察察而明。说谁小气呢?”
被当面拆穿,岑晏也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们听错了。我说的是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